我默默地拉着德英奶奶的手，静静地看她一脸的安详。心里说，睡吧，睡着了，就再无牵挂。...
德英奶奶走的时候，并无痛苦。四奶奶说，德英修得好。
当粗重的呼吸，逐渐弱下来时，儿女的哭声，便沸腾起来，就如他们当初呱呱坠地时，一样的撕心裂肺。
我拉着德英奶奶尚有余温的手，静静地看她一脸的安详。心里说，睡吧，睡着了，就再无牵挂。
一、没有人再打你的宝贝疙瘩
那一天，德英奶奶嚎啕大哭，吵醒了午睡的我。穿过堂屋，走到里间。屋内，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蜷缩在灶台下。我问：“奶奶，你哭什么？”
德英奶奶不说话，半晌，才大声说：“谁再打我的孙儿，我......”她故意提高嗓门，说给外面的人听。
前一天，德英奶奶在四奶奶家串门，听到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声，大瘌痢说伟儿在挨打，用扫帚条子打得他满地滚。德英奶奶一个箭步冲回家，夺过我母亲手中的扫帚，哭嚷着说：“孩子犯了什么大错，要这么打？”当听说只是因为忘性大，把买盐的钱和袋子都丢了挨打时，德英奶奶更是哭成了泪人儿。
二、四年第一次下楼，上楼花了两个小时
那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春日，就如今天。一个身影跳到德英奶奶跟前，她开始笑，接着又抹眼泪：“小伟儿，奶奶这不是做梦吧。你不是到武汉上学了吗？”
她坐在那里，我走上前，蹲下，让她的手摸到我的脸上。一只粗糙的大手，温暖从头顶往下延伸，不知怎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德英奶奶说，你这娃，又黑又瘦，可是累着了？
我点点头，咳嗽更厉害了。德英奶奶摸着我的头说，这孩子，发烫。让你春花姑姑带你上医院吧。
在家治疗一个星期，出院那天，德英奶奶挣扎着下楼，到楼下接我。我扶着她，一步一步跨上四楼，走了整整两个小时。
三、春花姑姑为奶奶做了最后一餐饭
春花姑姑带着洗干净的菜，把自行车停在楼下，爬上四楼帮她做好，端到德英奶奶手中，笑眯眯地看她吃完。把碗放在公共水池里，打开套在水龙头上的锁，麻利地洗了。
这样的日子，春花已经过了5个年头，德英奶奶腿脚不好使，怕住在儿女家不方便，自己在女婿的气门厂宿舍住，就靠着春花带点菜来糊口。
每天早晨，她都会在四方天井的走廊，看楼下的人来人往，直到她看见春花的身影，笑容就从皱纹深处，爬出来。
春花姑姑不知道，这一天并不寻常，这是德英奶奶在这个世上吃的最后一餐饭。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德英奶奶，你在天上，可好？
（图片来自一部分来自读行俱乐部网友，一部分来自网络，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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