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的答案:明天(王德凤)

 

对大多数人来说,只好沿着当初的选择摸索迈步,盼等明天……可是更多的明天不留神就变成桑榆晚景看从前了,标准答案或许就是假如当初,假如……...



王德凤专栏:

散 文

试卷的答案
:
明  天


昆明/王德凤
 
双休日监考,是国家建造师资格考试。在准考证、身份证的检查中看到年龄大的是1963年生,年纪小的是1989年生。

这竟然是两代人的同场考试,在这安静仿佛凝固的考场里,父子,母女同在一个教室,同样的试卷,相同的冲刺终点。

那条横在他们面前的红绳将会在谁的胸前最先飘过?我暗暗思忖。

开考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每位监考都拿着试卷快速在考场移动脚步,生怕耽误考生的分秒时间,一道小题来不及答,丢失一分或半分都会影响一个人的命运和机遇。这是监考的责任和良心的使然。

整个考场气氛紧张,面对试卷,考生都在思考寻觅最佳答案,又在困惑、肯定、否定的选择中填涂答题卡。看得出每一道题都在大脑里翻江倒海,相信大浪淘沙真金才出。可是能得真金又几人?每一次大考的试卷,仅仅朝不多的人微笑。看考者面对试卷锁紧眉头又严肃,这是考场的集体表情。

眼前那位年纪最大的60后男考生,稀疏的头发伴着谢顶,高度的近视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充血,看得出那是用眼过度疲惫后的标志。

他上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下穿一条蓝色的西裤,因为久坐裤子有着深深的褶痕。他展开试卷后先后两次举手,请监考老师看他答题卡这样涂对不对。

因为他年纪大在考前核验证件时,就注意到了他,此时,他凝神专注在答题卡上重重涂着,每一笔每一涂,倾注着一份强烈渴望绝对正确的答案,生怕日后的机器识别不明。黑色的铅笔涂痕浓浓黑黑仿佛要从答题卡的格子里胀破出来,笔也握得分外紧。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走过,整个考场静得能听见自己均匀的呼吸。一小时刚过,那个1989生年最小的男考生交卷了。
我小声对他说:“仔细检查时间还没到,干嘛这样急着交呢?”

他压低嗓门回答说:“老师我检查过了,会的题我都答上了,不会的也没办法了。”接着很自信又说:“保证成绩不错!”

听了他的话,我朝他点点头!交卷后他回头盯看那位年长的考生,见我看他有些不好意思,顷刻一个青春的背影轻轻推门而去。

“保证成绩不错!”这句话也道出他对自己试卷的把握,这也许是年轻人自信里的小盲目吧,虽然我不是学建筑的,但还是看了他的答题卡,结果仅一道题空着没涂。但愿他真的能过关。

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敲打着外面的骄阳,考生陆续离开考场。年纪大的那位考生,无论谁交卷他都不会抬头,好像周围没人只有试卷,看得出他似乎要握住时间不放手,生怕被时间抛弃追不上,如果时间是一个物件,他能将其捏出汗而变形。
距交卷时间还有40分钟的时候,全场仅剩他一个人了,我耐心等待又等待……

此时,他还不慌不急,左手指在试卷上逐一点着,仔细再仔细检查,右手上的铅笔握得更紧了,这铅笔假如是一个小动物的颈部,可能早就命归黄泉了。

铃声响起,“时间到了!”我轻声对他说。

他很有礼貌点点头,眼睛仍在试卷上移动,又过了几秒后才慢慢抬眼看一看周围,又瞧瞧手腕上的表,终于起身朝着讲台挪动脚步了,可目光又落在试卷上,似乎在这几秒钟之内能做出一道题,之后很郑重把卷子交给我,镜片后面的眼睛还带着几分不舍随着我手上的卷子拉长目光。

我俩一起离开教室。他有些遗憾对我说:“老师,我记忆力不如从前好了,有两道题很熟悉,可答案就是想不起来了!”

他带着苦笑充满内疚,环顾每间教室很感慨又说:“真想再回大学读书”。

从他严谨的气质上看,断定他是受过正规高等教育的人,而且是理工科出身。

“您是那年毕业的?”

“79级,1983年毕业。我本科是学数学的,毕业后服从分配改行了,一直在建筑单位,那年月要绝对服从分配,现在好,毕业可以双向选择了。我儿子今天也来考试,他是学土木工程专业,我的家庭老师!”提及儿子他一脸自豪。

我捧着厚厚的试卷朝考务办公室走去。眼望教学楼因考生离去而有些空荡,他仍然很有礼貌与我挥手。背影里不时还摇摇头,我猜想他一定又是想试卷上的“对”与“错”了。

交完试卷离开教学楼,走在草坪旁的小径,那芊芊芳草绿透了每个人心里的希望,不由得我又想起那个年纪大最后交卷的考生,被他的认真执着所感动,就因他一个人让我足足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成为最后送考卷的人。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往外吐,让自己放松开来。当我抬头远眺,在校园草坪上,那个年纪最小的考生和后交卷的年长考生,还有另外几个80后聚在一起。

此时他手里拿了一个小笔记本,在本子上不时记着,周围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第一个交卷的那个男孩给我的印象很深。不仅因为他最先交卷,最主要的是他在答题思考的时候,手在不停把玩铅笔,那笔在他的手上转着,摇着,非常娴熟,有着“皮影戏”般好看。眼睛在试卷上,手在玩着。思考成熟后,铅笔不在舞蹈了,像是一个士兵在执行任务一丝不苟,在答题卡上“驰骋”。过一会儿笔又在手上跳跳停停,不断更替往复……看来年轻人真可“一心二用”都不误,他成为这个考场第一位交卷人。
这时我已走到他们旁边,只听那位先交卷的年轻人说:“老爸,卷子都交了,你还弄明白干什么?吃饭去,我饿了。”

“翔翔,下午要考的这门,有一道题我还没弄明白。”

“好!好!爸,一边吃饭,一边给你说行吗?”这时,另外一个年轻人毕恭毕敬:“张总,我去开车,现在就走吗?”

这一头一尾交卷的考生,原来是父子,我在惊讶中从他们身边走过。

中午的太阳有些灼人,后交卷的父亲脸上在流汗,仿佛脚下有磁场将他牢牢吸在原地。一身活力四射的儿子上穿白色的T恤,下着米色中裤,轻便的休闲鞋。阳光,云朵,教学楼前草坪菁菁的绿和他那张年青的脸,与脚下的草坪多么协调,校园是青年人的诗和歌,是放歌青春的万花筒,可心中渴望追求的父亲也在一步一前行,此时父亲又指着本子在提问什么。一个急着要走,一个急着要弄明白……是走得太快?还是问得太慢了呢?

因下午还有监考,为了多一些午休时间。我到校园附近的一家米线店,刚刚落座,一个梳着披肩长发,柠檬色连衣裙的女孩撞进我的视线。

她也是我这个考场的考生,因她是女生第一个交卷我也有印象。此时她身边是一位很有气质的50多岁知识分子模样的女人,一眼便知这是母女。

回想上午监考只剩那位60后考生的时候我感觉累了,无意间透过教室的窗朝楼下看了一眼,花坛里的花绽放在热闹里,引来那么多蝴蝶因花而舞,也难怪蝴蝶本来也是会飞的花朵,这个女孩在追看蝴蝶,不时朝教学楼张望,看得出她在等人。随着她向前走动的姿影,红色的太阳帽,长发飘逸伸展,正是一朵移动的美女花,我悄悄感叹她的漂亮。

米线店人很多,在等待中我不时看这朵花,多好的年华,多好的时光。她母亲一直在给她讲解上午的一道题。并嘱咐她下午不要急着交卷。

女孩很尊重母亲,点点头说:“这可说不准,答完了,在考场里等多难受呀!不会的等多久也不会呀!放心吧,我的高工老妈!”她带着撒娇的口吻对母亲说。

“又骄傲”!母亲轻轻拍拍女儿的肩。接下来女儿又说:“别看我是学自动化控制的,准能考过您这学建筑的高工。”

母亲摇摇头:“不谦虚!看谁先过关”。

米线来了,“快吃!下午还有考试呢。”母亲将服务生先端来的米线先让给女儿。

“好吧!好吧!谢谢老妈!”女儿笑嘻嘻地吃了起来。

母亲又说:“下午好好答卷,每一道题,你都要看好,想好后给出答案,别急着交卷……”

揣摩这位母亲嘱咐女儿说的话,不要急想好后给出正确答案,可真正涂在答题卡上的答案,对与否?只有离开考场后,等待阅卷老师和读卡机最终的评判了。



想想在考场答卷时人人都如找宝一样寻觅答案,可真正满分的卷子又有几人得?闲下来细想人生时时伴随各类考试,不同科目的试卷,正确的答案是考生的渴望,假如卷子上的难题能有一盏照亮迷雾灯该有多好。

读书时,不停在考试,不想考也没办法,毕不了业怎么办?可离开学校后的考试是否因梦想驱动而行之?梦想是未实现愿望的替代,为愿望星光下的苦读,黎明就起的艰辛耕耘,不去热闹的破卷而累。自斟知识的烈酒,也就别有一番因书而酩酊。

眼下这些志愿迈进考场的人,与一张又一张的试卷握手。想必60后考生同晚辈一起是为了追赶心中的远方,不知不觉涌动出对他们深深的钦佩。

过去常听老人们讲,人生如梦,其实梦里梦外都希望日子好,生活幸福,为事业美好,为心中的梦和风景走进考场。梦境都愿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人考前也会在紧张里惧怕,梦中在山涧漆黑的洞里,考场怎么会在这里?试卷上一道题都不会,不及格,考试没过关。惊得一身汗,可醒来清晨一缕阳光正悄悄柔柔透过窗帘,轻轻落在梦者的脸上。惊魂过后对着太阳安慰自己,庆幸是个梦,不是真的呀!

有人说活人一辈子从小到老,就是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一张又一张的试卷。想想从小学到研究生毕业经历了多少大、小场的考试呢?答过多少张试卷?做了多少道试题没有谁会记得。毕业了,要找工作,用人单位也要组织考试,之后还要面试。被录取后还有各类资格考试在等待。

社会招工,保洁、家政等等都有面试。每一场考试,都在布满荆棘的选择和判断里取舍,提及考试说起来简单,可赢得一场考试的满分是何等不易。那些保洁、家政的应试人,考前也是对着镜子打扮,怀揣紧张和不安,尽管这样还要为生计走进考场……

回想这一整天的监考,看那些在考场寻找答案,填涂各自答题卡的应试者,那份焦急里的凝重,寻觅不得的摇头,微微平和的外在,大脑却都是高度的劳累。

标准答案在哪里?这题的答案?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困惑,困惑!此时,此刻!谁来指点迷津?告诉答案对不对?只有离开考场等待明天。或多个明天,才知晓是否通过了这场大考。

但愿阅卷过后,玩铅笔的男孩,追蝴蝶的女孩和那些踩着阳光挥动羽翼的年轻人,如旭日,向上升腾,升腾的80后,多好的时光,多好的年龄。祝愿他们的试卷,会长出美丽的翅膀,笑飞在青春的花园里……祝福那些勤学不辍的年长考生,愿在冲刺的终点最先撞到红丝带,而后默默笑傲自己的无悔。我悄悄为他们祈祷都能过关取得资格证书。



回头想,考场里那一张张沉沉重重的试卷,盛满了考者满怀的希望,遗憾了失误者的感叹。可惜考场没有标准答案,明天知道答案也错过了当初那张答卷了。试问世间试卷为何物?谁都躲不过。看看社会这个大考场一张张生活的试卷,人生试卷,时时都要做出选择,如报考那所学校?选择什么专业?毕业后的去向?怎样的择业才不投错行?是否和恋人走进婚姻?婚后被伴侣美丽谎言一次又一次欺骗,是分手还是继续维持?这些让人做出选择的试卷,可否预先知道答案呢?这答案在那里?亘古以来究竟藏在何处?谁又能找到呢?

对大多数人来说,只好沿着当初的选择摸索迈步,盼等明天……可是更多的明天不留神就变成桑榆晚景看从前了,标准答案或许就是假如当初,假如……

总编:骆圣宏

特邀编辑:李建丽


文/王德凤

王德凤,山东菏泽人。西南林业大学校报编辑,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作家联合会会员,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女摄影家协会会员,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出版《永远的白玫瑰》《知音如溪》《落下心帘》《女人的脊梁》《云雾里的视野心畴》。现为《东方散文》特约创作员,《华夏文学》特约作家。上海文艺网、《上海文艺》等签约作家。作品《筏客子博浪记》获中国当代散文奖;《岁月化妆师》获华夏文学最佳散文一等奖;《幸福美丽的牵挂》获“第六届海内外华语文学创作笔会”二等奖。个人词条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在《光明日报》、《新闻三昧》《新闻爱好者》《新闻世界《档案》《散文选刊》等报刊杂志发表论文和文学作品数千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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