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乡村记忆:糊窗

 

糊窗是女人营生,贴窗纸是个细致活,得绷展,得均匀,不能见马虎。这活儿,一般是女人站在上边糊,男人待在下边帮手。但凡有女人的人家,便不怕有个男人过来围着转。《隋唐演义》第七四回就有:“怪底小姑垂劣甚,俏拈窗纸背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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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作者:任晋渝


夏时,两个孩在炕头上顽劣。模仿鲁智深,想要拳打镇关西,一拳轮空,打在窗纸上,扑哧一声漏了气。惹得老娘喝骂,“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揭瓦时候亦有,搬了梯子上房掏小寸。看见瓦下的洞就揭开,没摸到黄嘴小鸟,却摸到滑溜溜老大一长条。顿时浑身发癫,立马扔了滚下房。摔得三荤五素,老娘拽一边劈头两巴掌扇明白,又骂,“刚捅了窗户又拆房,不想过日了。”拿纸烧了灰,往孩蹭皮处一揉,拍屁股走人。那窗户却没糊,隔几日,便要成天开窗通风,糊了岂不更热。



秋时候,小风飕飕凉,能渗入骨头。范成大说,“急雨过窓纸,新凉生簟籐。”不知宋时的窗纸怎样,乡里的窗纸有檐头挡着,雨一般浸不到,且有块窗布蒙着。只是再深秋些,外边渐渐在窗沿上落了层白霜,孩便嚷嚷,“甜甜,甜甜。”哄更小的去舔。更小的舔了便哭。指了孩跟大人说,“他叫我吃土。”话音刚落,后脑勺便挨一巴掌,“他叫你吃你就吃,他叫你吃屎你去不去?”拽起个鸡毛掸便追大的,“什好不学,学着骗人,大了岂不坏事做绝,还不如现在让我处理了你。”前脚追后脚,追到墙角寻不见。搬开一堆堆柴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墙上掏个大洞,早通邻家了。没奈何,回头寻些砖堆了。隔几天,又给掏开,一个强盗钻进来,将仓里的粮倒腾个空。



冬时候,男人发话,“还是糊糊的好,这土刮的,炕上一层灰。”女人听了,去厢房里寻出去年剩下的麻纸,剪了窗格大小一张,把那块儿撕掉,扫了灰土,用孩从小卖铺买来糊本、糊书的糨糊糊住。用得多些,孩不依,哭闹,要老娘赔。老娘一脚踹他到院里,“你吃的喝的,哪样不是我,赔你个头。”



腊月里,男女人都图谋着扫家。告孩,“你若没事,把窗纸撕了。”那孩最愿意破坏,嘿嘿哈哈,没一会儿,所有的窗纸都烂出个窟窿。他爹拿起把扫帚,一声不吭就落到他腿上,“狗日,让你撕窗纸,又不是让你耍威风,烂成个这,你要一张一张撕到什会儿。”那孩哭哭啼啼撕纸,原本一张顺势就能全撕下,这会儿,一个窗窟窿至少撕四下,从早晨一直撕到半后晌。



乡里人秋后吃两顿。半后晌吃过饭,女人拿出些旧面在小锅上出糨糊,让孩帮着搅,自己备窗纸和窗花。半天闻到烧焦味,扭头一看,那出糨糊的不知神游到哪个国家去了。

糊窗是女人营生,贴窗纸是个细致活,得绷展,得均匀,不能见马虎。这活儿,一般是女人站在上边糊,男人待在下边帮手。但凡有女人的人家,便不怕有个男人过来围着转。《隋唐演义》第七四回就有:“怪底小姑垂劣甚,俏拈窗纸背奴看。”贴了窗纸就是贴窗花,个个都剪得喜蓬蓬。贴上了,年味就足了。新的一年便从此稀里哗啦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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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任晋渝




贴年画这事一开始是我爸来做。我爸不在了的时候,由我来。

那时候屋里先是大白粉涂过的土皮墙,我结婚那年请装修工人铲了土皮用石灰、沙子重砌了后又用乳胶和了石膏涂成了不沾灰的白墙。家不是很大,但还是显空。尤其是墙那一块儿,太白了就不好了,常年就挂着几幅画。这画就是年画。

说是年画并不一定是杨柳青的版画。有时候是风景画,比如苏杭的风光,江南的居多。有时候是一些戏剧人物,比如最早什么孟丽君、贾宝玉和林黛玉。当然更多的是“喜鹊登梅”、“年年有余”、“龙凤呈祥”“福禄寿星”。还有就是每年的属相,记得最清晰的还是虎年画,一只斑斓的猛虎仰首远啸,周围是肃穆的山峦,精神极了,这样的年画往往带着月历,一般人家都喜欢贴的,省下了那要一张张撕去的挂历。上面以后要用各种笔勾勾划划地或圈或勾或打横线或划去一些日子,这一般都是有着某种特殊含义的,提醒人要记住的。可惜只能挂一年,很少第二年再挂的。换下来的画并不扔掉,留给孩子包书皮或春天以后填取了烟筒后的墙窟窿,再有就是糊笸箩什么的,大有用处。有些包了书皮的画随着书的保存也会经年地留存下来,以后打开了,偶尔重新展开,看到上面的圈痕划道,也会突然让人想起那些曾经的岁月,也或会感觉温馨和感动吧。当然,更多的日子已经让人想不起为什么了。



贴年画一般一个卧室里一幅,客厅多贴几幅,大墙上是最大的,沙发这边稍小,里屋门头上仍有一幅。映衬着四围乳黄色的组合家具,还有几盆花什么的,不觉就有了几分生气。

贴画之前要先扫家。以前是土墙的时候,用新买的长把扫帚把墙角旮旯里的积尘先轻轻拂去,然后把黑的地方用干布子用力擦掉。这一般要半天时间。剩下的三天里,用糊刷醮了兑了温水的大白粉顺墙依次一道道地刷下来,至少两次。这种刷墙不像现在的涂鸦艺术,是非波普的,也不像写大字那样有横有竖有撇有捺有扎钩。一般都是一笔竖竖地下来,头一笔多长,以后也多长。糊刷不能醮得太多,多了稍一用力大白水就瀼到袖筒里去,一直湿到胳肢窝。也不能用力不均,更不能不耐烦。用力不均会满世界洒溅,尤其是水泥地,要好多天才能洗掉。那些点落在墙上,纵使是干透了,也很显眼。不耐烦就会应付,也是会有在墙上画花的感觉的。其实会刷的人并不用太费力,悠悠闲闲地就做完了,回头,人也不会变成白人,脸上也不会像奸臣曹操那么白白道道。



记得我和母亲两个人扫家时头上戴着大塑料袋,一天也不摘下来,门大展开着,冷空气飕飕地进来,两个花脸人头顶上咝咝地冒着热气。

家里还是土墙时贴画用的是图钉,墙上便多是窟窿眼儿,刷家时也就糊住了。以后刮了石膏墙,不必每年刷家那么累人,只扫扫尘多半天便可以了。这时候贴画用的是透明胶带。画呢,更多的是风景了。

其实,别的人家好久不贴年画了,装修很好的人家,即使墙上有画,也是要用好多年的。





作者


任晋渝,山西原平人,1972年出生。山西省作协会员。现就职山西省信用企业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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