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第86章 十五 侥幸破阵

 

------第86章 十五 侥幸破阵------



谋划妥当,行事就快上许多了。遂无忌负责调度兵马,早已责令部属遣出一百人,携弩上了崖顶。剩下的部卒,霍去病亲选五十轻骑,遂无忌则统率余人步履相随。霍去病这边刚安置停当,韩毋辟却踱了过来。“将军!”韩毋辟攀住霍去病的马头,“老朽尚有些蛮力,将军若不嫌弃,可否让老朽也效力一二?”

霍去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了这会的将息,他的面色多少红润了一些。“老丈是不放心我吧?”霍去病微笑道。韩毋辟放开手,躬身退避道:“老朽不敢。”霍去病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霍某既然应承了你,自会将一个活着的毕衢带到你的面前。我虽非季布,但也是千金一诺。此役凶险,霍某恐无暇分神照应,还请老丈少安毋躁,耐心静候吧!”韩毋辟剑术惊人,近战之中,本是一个极大的助力。但霍去病既已知悉他的身份,便不敢使他轻身犯险,毕竟自己无法收伏毕衢时,此老也能算个说客。

韩毋辟见霍去病已然这样说了,倒不好继续坚持,只能躬身施礼道:“老朽只是期为将军效力,绝无小视将军的意思,还请将军勿怪!既然将军已这样说了,老朽便在这里虔心默祷,祝将军马到功成了!”“那就仰仗老丈的吉言了!”霍去病一带马缰,手中马鞭高高举起,一众骑兵立即列成长阵,等着他示下。“一会攻入村中之后,便得下马步战,前后尽是敌军,很可能我等无法合势并击。到时切记相机收拢,结阵冲突,混乱敌阵,只要敌人阵势难以固结,便是大功告成。儿郎们!崖上箭矢一响,你们便要随我冲击敌阵。前途凶险莫测,敌众我寡,说实话,本将军也无必胜的把握。你们平素自诩勇士无双,执坚披锐,敢傲群伦。今番到了你们展现雄风的时候了,只有勇往直前,置之死地而不退,方有可能险中求胜!”众骑士齐声唱喏。因为怕惊动村口越军,骑士们声音低沉,但霍去病依然可以从他们面上的表情,看出内心的坚决。

“大人!”遂无忌刚才一直默默无语,此刻突然低声说道:“卑职仍觉由您率队冲击甚为不妥。敌我差距如此之大,此役实在极为凶险,一旦大人您陷入阵中,却叫无忌如何自处?还是要无忌领这些人马进击吧!”霍去病扫了眼昂扬的部属,轻斥道:“听你这话,便知信心不足。现今是以孤军履不测之地,你都这样,这些儿郎又会怎样?兵马未动,战绩已可预估。放心吧!本将军有必胜之心,又有宝刀之利,周旋于敌阵之中,必可持久相恃。你看本将军一向以孤勇之军临敌,至今可逢一败?不要再做惺惺之态了,再要多说,我可要以淆乱军心治你!你要是真的担心本将军的安危,那就戮力杀敌,尽早过来接应吧!”遂无忌见他都已经这样说了,虽然还想争辩,却已不敢开口,只能悻悻的退了下去。

霍去病抬手向遂无忌示意,表示可以开始进击了。号令节节传递出去,不一会,霍去病便听得崖顶传来隐约而短促的“嗖嗖”声,他将大手用力向下一沉,五十铁骑随之昂首进发。汉军偃伏之处,山道已然颇宽,霍去病跃马军前,率领众骑兵向村口直扑过去。骑士横向五人一组,布成方阵,随着蹄声响起,如同一阵狂风向村口卷去。霍去病初时还想放慢马速,以便后队可以及时跟上。但从坡道转出,看到龙骧虎卫的厮杀场面,不由得热血沸腾,双腿下意识的使力收紧。战马吃痛,更是全力向前驰去。

村口龙骧军与虎卫厮杀的正在吃紧,忽听得山道上马蹄擂如鼓点,不由得俱是一怔,原本纷攘的战场顿时为之一滞。龙骧军虽然正在全力攻打村寨,但依然布有人手看顾后路,此时立即有数十人四下涌来,堵住道路。众羽林郎去势正急,哪里会容龙骧军挡住去路。趁着龙骧后续部卒尚未赶到,以霍去病为首一提马缰,战马前蹄凌空,随即从龙骧军的头顶越了过去。尽管羽林骑都异常神骏,但因奔行有序,前后空挡并不充足,所以第一列羽林骑随霍去病一跃而过,其他后续骑兵却因难以纵跃,直接驱马自龙骧军身上踏了过去。战马蹄间受阻,立即引吭长嘶,而龙骧军因践踏吃痛,悲鸣四起,一时间嘶鸣相杂,乱作一团。

眨眼之间,守卫后军的数十龙骧军已有半数被踏倒在地,余人一哄而散,虽然这些人平素自命勇猛,但终究无法奈何四处攀踏的马蹄,人在无奈中总是更易心生惧意。后军一退,骑兵立时撞入攻村的龙骧军中,龙骧军想不到骑兵竟会如此迅疾,未经思索便不约而同的向两旁散去。霍去病手腕内翻,已将“鸣鸿”擎在手上,立时一股杀气逼上眉心,持刀的手竟忍不住轻轻颤动起来。“鸣鸿”随着手腕的颤动渐做低吟,在哄乱的军中愈形清晰,似乎在向霍去病传递着无形的杀意。霍去病左手控缰,驱马前趋,右手顺势挥出,将面前一人斜肩劈作两段。此时他早已无暇分辨龙骧虎卫,总之不管是谁阻梗在道,自然便是兜头一刀。身后众骑卫急速跟上,人人均是长刀在手,村口顿时处处刀芒,如花团簇锦般翻滚向前。村口的虎卫虽然一直在与龙骧殊死相搏,业已发现汉骑袭近,虽然不知是友是敌,但见霍去病等手段如此酷烈,也觉锋锐难当,便不再与羽林军硬抗,守军撤向两边,将村口让了出来。

霍去病率领众骑驰马直进,立时陷入守候已久的“口袋阵”中。此阵果然是一触即收之势,前列士卒只是稍作抵御便遁入阵内。本来此阵该是叠次收缩,一来缓解敌军前冲之势,利于后队中长兵刃的施展,再者也可以起到诱敌深入的作用。但是现在前列虽然退却,后列却拥了上来。霍去病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弩队已然起了该起的作用,敌人既然蜂拥而前,屹立马上不过徒为标靶。他一勒丝缰,纵马踏倒了面前的两名虎卫,跟着手中宝刀一挥,断喝了一声:“弃马!”跟着右手在身侧划了一个半圆,甩开马镫,翻身下马。

霍去病“鸣鸿”挥出,依仗宝刀之利斩断了两只戈首,涌过来的虎卫被唬了一跳,脚步一滞,与后面的人撞在了一起。霍去病趁机向后喊道:“聚过来!”从切入村口时起,这五十骑兵已经各自分散,要想聚齐根本就不可能,只能分别收拢各自为战了。他这话刚一出口,便听得耳边响起数声战马嚎嘶。他偏头一看,只见众羽林郎弃马之后并不是立即冲入敌阵,而是各自回手将所弃战马的前蹄斩下一只。随着惨嘶声起,几十匹战马应声倒在了战阵之中。这一下大出霍去病的意料,战马是军中最为昂贵的物事,一匹战马往往可抵几十副兵甲,此刻骤然被砍翻,确实将他吓了一跳。但转念间他便已经明白,越是如此昂贵可用之物,越是不能让他落在敌手,而且这几十个活物陷在敌阵,也确能形成不小的阻障。

战马一倒,立即狂嘶不止,残存的三足在地上不住蹬踏,立时便有十几人被马蹄击倒。这样处理战马居然还有这等好处,真是霍去病始料所未及。弃马之后的羽林郎,立即贴着马背,顺势杀入虎卫之中,各自聚拢为战,喊杀之声此起彼伏,却已分辨不出敌我所在。刚才纵马前冲之时,霍去病已经看到阵后有一面大旗摆动,指示羽林骑的驰进方向。此刻众人一旦弃马,阵后掌旗之人也立失汉军形迹,人头攒动的百千劲旅身后,孤零零的大旗只能无奈的随风舒展。

阵中形势即刻变得异常混乱,他身边聚集了十来个羽林郎,大家前后依凭以霍去病宝刀为先导,向前直扑过去。霍去病认准了方向,手中“鸣鸿”此起彼伏,面前当者披靡,随着刃首坠落,敌军争相走避乱作一团。开始时,霍去病这组人还觉敌势颇重,但慢慢的压力开始逐渐减轻,霍去病听到身后呼和声不断增高,知道不是龙骧军就是本部人马跟着杀进来了。村外杀进来的人数众多,虎卫忙于守住村口,已无暇更多的顾及进入村中的羽林军。众虎卫有些只是与霍去病等人稍一接战,感觉一时难以聚歼,便从侧旁绕过,向村口聚拢去了。如此一来,霍去病等人的压力顿时减轻,前冲的势头也更加勇猛了。

霍去病向前冲了一段,偶尔也会敌人众多而致攻势受阻,但只需停得片刻,便会有一组羽林郎汇入队中。看看将至谷仓,身旁竟聚集了二十多人。除去在前进过程中损失的人手,霍去病心知活下来的也就只得这些人了。尽管已经损失过半,但毕竟只是五十人冲入近千人的敌围,只要不是全军覆没,如此战绩便已经足以傲人。霍去病虽然早知羽林期门为卫青手建,但他从来也没有带过这支队伍,想不到十余年未历战事,竟然还是如此犀利。霍去病本意原只是想冲破村守,淆乱敌阵,然后结阵游走以待后军杀入接应,想不到现在竟然不需如此大废周章,单凭这些人便足以杀到毕衢的身边了。

冲杀了半晌,霍去病竟未感觉如何疲累,看来这副躯体与自己配合的是更加的得心应手了。“重玄宗”的武功虽然一向霸道不足,但却是气脉悠长,而霍去病再配上无坚不摧的“鸣鸿”,加之自己忘身敢死的勇气,楞是带领部属在人流中破浪前行,势不可当。霍去病闪身避过迎面削来的长剑,抬腿踢翻一名行动稍缓的虎卫。面前便是谷仓,但组成“口袋阵”的虎卫与围攻谷仓的虎卫相接于此,关键处竟然始终不能突破。他手中宝刀挥舞不停,脑中却在急速的思索对策。邻近处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想来龙骧军的所在应该是蹶足可见,但是面前人潮流动不息,竟然没有一丝空隙可寻。

后面“当”的一声兵刃交响,一名羽林郎借卸力之势,靠向霍去病低声说道:“大人,我们不可久伫于此!只停驻这片刻之间,我们又折损了五六个人手。”霍去病默然的点了点头,不错,本队脚步一停,立刻被敌人四下插入,阵势难以成列,伤亡自是随之增加。他脑中思忖,手脚却丝毫不乱,面前风声激起,四支长矛分为三路袭来,霍去病侧身收腹让过中路的两支,同时借着扭转之力,旋足将下路的矛尖挑开,双手就势上扬,将上路刺来的长矛格住。由于“鸣鸿”过于锋锐,刀刃竟然破开木柄与矛刺绞在了一起,霍去病也不等身体站稳,急将宝刀向右一带,这名虎卫立时被他踉踉跄跄的带入圈中。他反手一扭,矛首应势而断,等那三名虎卫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名虎卫的顶盖刚好带着风声呼啸着从他们头上飞过。

这些虎卫确实精悍无比,霍去病以这等狠辣的手段仍不能使之心生惧意,死去虎卫的身体尚未着地,立时又有数支长矛递了过来。霍去病也极是为难,因为后面的羽林郎跟的太紧,他身旁的回旋余地极其有限,只能将“鸣鸿”封向外门。可是这样一来,一旦有胆大的虎卫敢于合身扑上,当时便可将他扑倒。好在虎卫守卫虽然森严,还没人敢在霍去病连杀数人之后,敢于赤手上前。霍去病也不趋避面前的长矛,脚下顺势一勾,尸体倾倒之势立即改为横跌,向探出的长矛压了过去。这些虎卫看到同伴的尸首压上来,手下略一含糊。霍去病争的便是这一瞬之机,左手回收,按住剑鞘。

自从厮杀开始,霍去病便感到“玄华”在鞘内蠢蠢欲动,只是袢绦松软,剑鞘口处还有卡舌相格,使得它始终无法挣出。此刻霍去病按住剑鞘,“玄华”便得使力挣脱,只听见“铮”的一声亢鸣,“玄华”离鞘冲天而起。经过这么多次战事,霍去病已然感觉到临敌破阵时“玄华”其实并无大用,战阵之中敌人动辙成百上千,“玄华”再是神勇,多说也就能杀伤十数个敌人。而且两军相接,“玄华”又不大能分辨敌我,往往在它手下的亡魂,多是敌我参半。所以轻易间,霍去病并不将“玄华”祭出鞘外,虽然每次出征都将它带在身上,实在是为了老朋友不忍离弃罢了。但是“玄华”虽不能用来悉意克敌,却在周旋间往往能收震摄的奇效,随着“玄华”破风纵起,一众虎卫果然都将视线投了过去。而且不仅是虎卫,就连羽林郎们的目光也都被“玄华”所吸引,他们也曾偶尔听说,骠骑将军擅能御剑飞升。其时虽当黄老盛行,却是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事情,这些行伍中人只当这种东西为邪术,从来就不相信。即便朝鲜一役之后哄传甚广,他们也只当是小民为了神话骠骑将军而造的谣言。可是他们万料不到,今日竟然可以亲眼见证此事,而且乱军之中,看不出霍去病使了什么手法,众人心中的惊骇无一例外的写在了脸上。

而虎卫军中见此情形后的反应更是过分,本来南越地处蛮荒凋蔽之地,神鬼力乱之说横行民间,人心无不思畏。待到“玄华”一起,原本浴血屐尸而战的这些虎卫,均都露出反差极大的敬畏之色,面对霍去病的数名虎卫中,甚至有人因为遑退无据而致坐倒在地上,战场上的喊杀声骤然一停。霍去病哪肯放过如此良机,大喝一声“杀”,跟着单膝一弯,身形随之纵起,合身撞入敌丛。“哎呦”数声中,只见霍去病刀光闪耀,在虎卫军中扬起一片蒙蒙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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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十六 千金一诺------

霍去病的厉喝如同一声炸雷,身后的一众羽林郎立时便惊厥而苏,挥动着手中刀剑随着霍去病如影而至。“玄华”竟似深悉霍去病之意,飞上半空之后,调转剑首,斜刺里向着霍去病身前的虎卫劈去。畏呼之声一时不断,虎卫对这种天纵神物心存有莫大的敬畏,不待霍去病等如何奋力,“玄华”所经之处人丛便自然的散开了。霍去病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尽管事先已预做筹谋,但终于还是对两件事做出了错误的估计。第一件便是虎卫的防守能力,他看到数百虎卫尚且不能奈何几十个龙骧,加之对南越兵甲的一贯认识,着实没把虎卫放在眼里。而且一路冲突,感觉虎卫的阻力也并不是很强,在阵中他也是杀的性起,确也没有闲情再多想什么。现在看来虎卫的意图已颇明显,他们应该是看不出霍去病所部与龙骧的关系,既然龙骧已随后杀入,他们当然乐得放自己的部属深入腹地再徐徐图之。所以他才会在谷仓附近处频频碰壁,如此顽强的防守确有令霍去病全军覆灭的可能。

第二个他没有想到的,便是虎卫对“玄华”的反应。虽然他早已计算好,要在紧要关头利用“玄华”分散敌军的注意,但绝没有料到会是现在这种结果。“玄华”的出现哪里只是分散了敌军的注意,简直威慑群伦,望风披靡了。这一正一反两处失误,倒使得事态的发展按着他的设想进行了下去。

虎卫密集的人群如同幕布从中裂开,霍去病率领部属沿着“玄华”劈开的路线向前直冲出数十步远,竟未与一个敌人接战。谷仓周边人相接踵,退却的虎卫已经挤入龙骧军中,两军都是惊惶失措,不自觉的混杂在一起。“玄华”去势一滞,却也不伤人,兜头打了一个旋子,又飞回霍去病的身边。霍去病纵身而起,伸手捞住剑柄,顺势将“玄华”纳入鞘中,此时它所做的早已超出预期,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虎卫见“玄华”消匿,乍着胆子重又聚了上来,此刻霍去病与龙骧军仅只一步之遥,岂容他们再成合围之势。大吼一声,“鸣鸿”舞若轮盘,随着刃首飞扬,他已经杀入龙骧军中。

“自己人!”霍去病前足踏出,刚与一名龙骧形成比肩,便高喊了一声,生怕龙骧军误认自己为敌人而阻截自己的步伐。其实现在龙骧军哪有工夫招呼他,他们正自努力搏杀,力图将刚才插进来的虎卫迫出内圈,根本就顾不上霍去病是敌是友。霍去病微一低首,避过迎面划过的一只长剑,伸手在一名龙骧军的臂上轻轻一推,便已转到他的身后,向谷仓的东侧绕去。那名龙骧见他无意伤人,也就不再理他,长剑外分借力刺入一名虎卫衣甲的缝隙之中。羽林军随即也加入战团。

谷仓不高,但周边却阔有二三百步,形如圆盘。霍去病沿着谷仓走出十来步,这才看到正在浴血厮杀的毕衢。此刻的毕衢与刚才所见又是一番模样,霍去病从崖顶看时,至少还能分辨出他的甲色,现在他的盔甲早已为鲜血染成一体的红色,他手中的长剑在夕阳下不时吐露,整个人如同正在火中锤炼。霍去病嘿然一笑,想必现在自己也比他好不上多少。毕衢招式狠猛,剑光一出便覆及身周,所以虽有龙骧军护侍左右,却都不敢离他太近。霍去病又紧走几步,这才看清,原来与毕衢鏖战的不光是一众虎卫,在虎卫群中,还有一个主将在与他对攻。

此人身材略矮于毕衢,体形却较之魁伟许多,也是白帻束发,面上髭须密布,根根挺立,以致于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子。他手中的兵器倒让霍去病颇为留意,乍看起来,他还以为是汉军中装备的钩镶大盾。大盾一般为木铁所制,常见的样式为底缘齐平,上端由两重弧线组成葫芦形,中脊隆起的形状,大约相当士兵的三分之一身高,而在在铁盾上再安装上下两个利钩,便成了可攻可守的护具钩镶。钩镶一般用于守阵,待敌攻近后,盾牌兵便可以以之反击敌兵。此人所使的兵刃象极了钩镶,只不过盾体由硬木所制,上下左右均嵌有利钩,钩刃前端微微弯回,看来既可伤敌,又能以之锁拿兵刃。而且他的盾体甚小,只能差不多护住上臂,盾体缩小,使用起来就更加灵动,看样子应该是以攻为主的器具。此人身形甚壮,纵跃闪动应非所长,只是他一对钩镶上下翻飞,使得密不透风,倒足以弥补了他的这个缺陷。

毕衢剑式起落虽然波及甚广,但好像颇为受制于对手,每当敌手钩镶掩击的时候,他均得将横切之剑改为直劈,其间数次转圜,毕衢已显得颇为吃力。蓦地一名龙骧军脊背靠了过来,霍去病曲肘支住,向外用力一顶,一个箭步便到了毕衢得身边。此时正好毕衢的长剑被钩镶拨到外门,一只长矛从他右方穿出,奔他肩头刺来。这一刺对于毕衢来说本无大碍,但正巧霍去病此时已到了他的右侧,他既无法向右闪避,便只能避向左侧,但此时他的长剑还格在右首,剑上力道一分便有可能被敌人锁住。霍去病不等他做出反应,“鸣鸿”斜挑已将长矛拨向一旁,毕衢借势回腕,将长剑抽了回来。同时余光已瞄到霍去病的身影,心中感觉异样,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汉人!”霍去病随口应道。同时手中宝刀不停,绕着长矛连转两圈,将敌人的长矛绞得脱手坠地。“哈!”随着毕衢的一声闷哼,长剑抵住钩镶迫得敌人退出两步,接着利芒回闪,剑刃竟斜着向霍去病的颈中切来。这一下大出霍去病的意料,他刀不及回,只能左肘向上斜挑,击向毕衢的手腕。毕衢剑不走老,手腕回缩,剑尖在霍去病眉心堪堪擦过,回手上挑,击飞了一支探过来的长矛。霍去病翻腕收回宝刀,沉声喝道:“你疯了?”

“我要是不辨是非,任你来去,那才是疯了呢!”毕衢口中答话,伸手攀住面前的一支长矛,用力向内回夺,对手吃不住劲,跟着长矛向他怀内跌来。毕衢看也不看,抬起一脚将其踢入阵中,长矛就势向霍去病腰间扫来。霍去病后退一步,“鸣鸿”向下一推,将长矛居中斩断,任其残部从身前划过。厉声喝道:“毕衢!你现今身陷险地,唯有与我合作,方才有一线生机。”毕衢双手握紧长剑,在身前一阵急促的挥舞,宛如一个光球慢慢溢开,波及四周,既使以霍去病的身手,也不得不被迫开数步。“停手!”毕衢这一轮招式使出,显见颇为吃力,长剑收回之后,便即拄地喘息不已,但他的身周却也因此形成了一个方圆十数步的空场。

霍去病伸臂拦住正要前冲的羽林郎,低声吩咐道:“守住后路。”眼睛却一刻也不离毕衢的左右,看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毕衢抬起左臂,伸出手指指向手持钩镶的敌将,大声道:“仲先!汉人已经杀进来了。你难道还要纠缠个人恩怨,置家国存亡于不顾吗?”“好!”那名敌将大步跨出本队,两只钩镶边沿左右一敲,两片包铁擦出极为脆亮的声响。“你将手牌交给我,我便与你同心杀敌!”毕衢狠狠的扫了眼霍去病,气急败坏的向仲先喊道:“你怎么依然执迷不悟?吕岘非是大将之才,我将万千儿郎交于他手,不等于纵飞蛾之于烛火吗?”

霍去病见毕衢敌视自己,当下也不辩解,只是静观事情到最后会如何收场。此刻三员大将各立本阵之前,部属均列阵齐集于后,但是仅仅相隔数十步,三方的军队仍然还在混战不休。仲先将钩镶分向两旁,“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毕衢,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吕大人再非将才,至少不会里通外国,阴蓄反志。”毕衢收回手指,两手交叠支在剑上,沉声问道:“你这话不知是从何说起?”“从何说起?”仲先向前猛的迈出一步,右手钩镶在面前一挥,带起一阵劲风。“我来问你!驰道临近北营,是不是本该我部守卫?可你却对吕大人心存疑惧,强行派遣斥侯进驻背山村。那么现在这些汉人是哪里来的?难道你就敢说和你全无干系?”毕衢一阵气苦,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即便有心降汉,又怎会拿家人的性命来施这苦肉之计?家翁身陷乱军之中,生死未卜,我比你更想生啖这些汉人的血肉!”说着,长剑在身前旋了一个圈子,身体也随之向霍去病纵来,光华瞬间褪尽,破风之刃劈面而至。

霍去病业已听懂,他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便视自己为寇雠了,想必这其间有所误会,使得他以为韩毋辟已丧命于汉人之手。但毕衢长剑来势极快,要想解释却根本没有时间。霍去病向后退了一步,低声命道:“你等暂且退后观战。”说完,颔首侧刀,向前迎了上去。“呼”的一声风声透过,毕衢的长剑自霍去病肩头掠过,借势沉肘立格,架住霍去病横着荡来的手臂,两人下盘膝盖一碰,便即纵后退开。仲先手中钩镶蓦地擦出一声大响,高呼道:“毕衢,我来助你!”霍去病见他略出的架势,知道是个下盘极稳的人物,如若被此二人联手,恐怕自己当无胜算。他猛的抬头看了眼天际,夕阳已经摇摇欲坠了,一旦等到天色变暗,汉军因为不熟识地形,势必处处受制。现今的状况,只利速战速决,不宜拖延。

霍去病提起一口真气,稳住下盘,手中宝刀旋转劈出,迅若奔雷。这几刀刀光闪耀,立时将毕衢罩在当心,宛如暴风骤雨中的一叶扁舟。毕衢见霍去病招式刚猛,却也并不畏惧,手中长剑寻隙格挡,竟令霍去病全然无迹可寻。霍去病武功心法禀承道家一脉,并不擅长狂攻快打,他这几下急攻的目的就是想借着宝刀锋锐,以迅猛无比的快刀使毕衢穷于应付,无暇多想。毕衢连挡几刀,已经发现霍去病的几处破绽所在,他抢上一步正要回攻,却见霍去病身形一顿,手中宝刀迎风扬起,恰似暴雨如荼中现出的一抹骄阳。霍去病将“鸣鸿”侧举过头,夕阳下,反射的光华如水,流转不泻。这招“残阳抱雪”立意甚高,既名“抱雪”便知后蕴极深,是最能体现吕纯阳道家精神的一式剑法。毕衢从未见过变化如此繁复的招式,只道他要凌空下劈,他与霍去病交手数合,对霍去病臂力如何已深有所知。知道任由他纵刀而下,自己未必能抵住这一式之威,长剑急忙平刺而出,力图于他劲力迸发之前阻住他的去势。霍去病心中正是想他如此,“残阳抱雪”起手只是个虚式,待到毕衢长剑攻到,霍去病刚要变换招式,却见仲先已经疾步到了毕衢身后。

霍去病也是因为见他逼近,这才想以此式将毕衢迅速制住。仲先向左前踏出一步,似乎是轻咳一声,接着霍去病便看他右手钩镶扬起,钩镶向上的那只明晃晃的铁钩,在夕阳下寒光一迸,便向毕衢的下颌划去。霍去病陡然一惊,因着仲先距他尚远,他已经应变不及。毕衢长剑正全力向他攻来,根本就无暇闪避,若任着仲先原式击出,势必将毕衢的整个头颅从身上勾将下来。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霍去病已经来不及多想,扬起的宝刀就势斜向劈出,只希望这一击之威,能使得仲先的攻势稍稍停滞。仲先却是早有防备,左手钩镶立起平推,右手丝毫不见停滞。此时毕衢也已发觉不妙,但他剑势已全力击出,根本已无回力的可能,只能头微向右偏,希望能避过致命的一击。

时间似乎也因着对场中战局的关切而流逝趋缓,所有周边的一众兵卒都因相距颇远而无力相助,一瞬间,除却外圈中纷乱的厮杀声外,又多出一道道沉重的呼吸之声。毕衢的长剑先发先至,眨眼间已抵到霍去病的前心。毕衢只道霍去病会收刀回护,所以这一剑已是倾尽全力,百折不回。却不想霍去病突然变招,身形由扬起瞬即转为前趋。毕衢再变招却已来不及了,刹那间,长剑携毕衢全身劲力,竟然击碎了霍去病外罩钢甲的甲叶,只听“啪”的一声,甲叶崩裂。跟着长剑“扑”的轻响,没入了霍去病的肩窝。

霍去病与仲先相距最远,但他念头转得最快,而且合身扑击全力施为,加之宝刀直劈增加了攻击距离,所以反而是他的刀较仲先更早击中目标。霍去病肩头受伤,竟丝毫没能缓阻他的身手,皮肉受痛,反而更激起他体内的血性。众人耳中均是“嘭”的一声大响,霍去病全力一击矫若雷霆,“鸣鸿”所展现出的威力令全场都为之侧目。起先仲先与毕衢已搏杀多时,毕衢也曾大力劈刺击中过仲先手中的钩镶,然而在众人眼中所见不过是盾牌上多了一个白点而已。毕衢所持即便不是什么名剑,想来也是千中选一的极品,对于仲先的钩镶居然砍刺皆不能入,可见钩镶盾体的木质也当非凡品。然而现在围观的诸卒却亲眼看见,仲先右手的钩镶竟被霍去病的这惊天动地的一刀一劈两段,盾体瞬间应势而解,而宝刀“鸣鸿”却去势不竭,刀身透盾而入,将仲先及腕及肘,一刀斩为三截。

而同一时间,仲先的钩镶也击中了毕衢的下颌,但他因为分力阻击霍去病,可能也在一瞬间受到创伤的影响,这一击只是在毕衢的左颊上,划出一道极深的血槽。“当”的一声,毕衢的“抱龙盔”在空中高高跳起,划了一个弧线,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仲先断腕之后,竟然哼也未哼,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出足有八九步,这才“咣”的一声,仰天栽倒在地。只在一刹那间,三方的三名主将竟不同程度的全部受伤,立将一干围观的部卒震摄在当场。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霍去病努力抬起左手扳住剑身,右手向上疾撩,“嚓”的轻响一过,将毕衢手中的长剑居中斩断。跟着手腕一翻,“鸣鸿”已经搭在了毕衢的颈上。这时众兵卒才反应过来,众虎卫急忙上前救治仲先,未得仲先之命,他们只是将龙骧与汉军尽皆围住,并不急于进攻。而龙骧军涌动了一下,却没有上前,本来三名主将之中,以毕衢所受伤势最轻,谁也没想到他竟会不做抵御,转眼便为人所制。此时主将落入敌手,龙骧军投鼠忌器,不敢稍有妄动。羽林郎一字排开,挡住一侧试图冲击的虎卫,而龙骧此刻反倒无须如何挂怀了。

毕衢头盔坠地,一头长发披肩散开,左侧发稍,鲜血滴滴披落。霍去病倒是此刻才能真正的看到他容貌,只见他眉目秀挺,唇红面白,与毕侗倒有六七分相似。最大不同之处,只是在眉宇之间,多了些英武之气,少了些矫揉之意。毕衢长剑为霍去病削断,双手就势落回身侧,霍去病与他四目相对,见他眼中现出一片迷芒之色。“为什么?”毕衢喃喃问道:“你为什么甘冒被我刺中的危险,也要不惜身命相救于我?”霍去病左肩伤势痛入骨髓,但依然咬着牙道:“受人所托,敢不应命!”毕衢眉心一皱,愣怔的问道:“怎么会?是......是谁?”霍去病深深的吸了口气,猛的将断剑自肩窝抽了出来,毕衢这一剑虽然因为情势及甲片所阻,未能透肩而过,但断剑拔出之后,反而痛楚更盛,霍去病感到左手再也无法使力。“扑”的一响,断剑脱手跌在地上。霍去病忍住疼痛,一字字道:“韩翁毋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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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霍去病》

作者:穆童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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