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第3章 :放风筝

 

------第3章 :放风筝------



民富国强,与国富民强,这两个词看似接近,可实际上,两者间有着天壤般的差别。

首先说『国富民强』,这才是当今大魏普遍流传的词汇,它以『国』为本,强调将『国』的定义摆在『民』之前,而『国』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国』乃社稷,乃姬氏赵姓皇族的祖宗基业,所谓天子与国不分家,在大魏,天子就是国,国是大魏天子的国。

这句话符合当今大魏的国情,『以国为本』、『忠君爱国』。

而『民富国强』这句话,恰恰与前一句背道而驰,虽然从字面理解是,『百姓安定富足、国家就能强盛』,可问题在于,它将『民』摆在首位,摆在大魏社稷、大魏天子之前,其真正的意蕴乃是『以民为本』。

这就涉及到政治意志了,要知道当今天下不管是大魏还是其他国家,其国体都是『以国为本』,国家与天子两者是摆在首位的,也就是儒家所提倡的『忠』,而『民富国强』这句话却将国体定义为『以民为本』,将民生放在皇权之前,这是与皇权统治思想向左的,换句话说,这句话在当今大魏犯了政治思想上的错误。

毫不夸张说,幸亏提出这句话的人是大魏天子赵元偲的第八子赵弘润,否则若是一名普通的士人提出这句话,那是可不得了。

正因为这样,中书令何相叙、中书左丞蔺玉阳、以及中书右丞虞子启,这三位中书省官员都不敢妄言,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副讳莫言深的模样。

或许他们心中还在猜测,猜测这句话会不会出自某个刚刚踏足仕途的年轻士人的口,因为只有那些初出茅庐、满腔热血的士人,才会因为年轻的关系,桀骜不驯地无视高高在上的皇权,在最基层的百姓放在首位,直到若干年过去,在官场摸爬滚打,他们才会逐渐领悟到,他们这些官员存在的意义,并未是为了给百姓谋福,而是协助皇权来统治这个国家的百姓。

正因为清楚明悟这一切,因此三位中书省大臣谁也不敢开口。

见此,老太监童宪低声提醒赵元偲道:“陛下,若是不道出实情,恐怕三位大人不敢细谈此事呐。”

见童宪说话时语气轻松,中书令何相叙心中一动,心想若真是出自哪个狂妄的士子之口,童宪的语气绝不会如此轻松。

这可是一盏指路明灯啊!

不过该问的,何相叙还是要问:“斗胆请问陛下,不知这句话……出自何人之口?”

其实大魏天子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连他最信任的三位中书省大臣都对此讳莫言深罢了。

他笑着解释道:“乃是朕的第八子弘润所言。”

一听是皇子所说的,三位中书省大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想既然是皇子所提,那这句话就没什么政治问题了。

三位大臣的表情大魏天子皆看在眼里,笑骂道:“朕不过是随口问问,看看你们,一个个胆小的。何相叙,亏你还比朕年长二十载。”

中书令何相叙闻言毫不在意,眨眨眼睛幽默地说道:“常言道,人活越老,胆子越小,老臣年过六旬,这胆子啊,就跟米粒似的,哪里还经得起惊吓啊。陛下不知,老臣方才这心口啊,可是砰砰直跳啊。”

大魏天子听罢哈哈大笑:“你这老物,你年轻时可是胆大包天的主啊,朕才不信。”

君臣其乐融融地打趣着,说着说着,他们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民富国强』这句话上,这次三位中书省大臣就没有什么顾虑了,纷纷展开讨论。

中书左丞蔺玉阳率先言道:“撇除别的不谈,臣以为,八殿下所言『民富国强』,的确是一条强国强民之策。一个国家的强盛,首先得看军武,即军队的武力。而军队的武力如何评价呢?一看士卒的训练,二看军备。……历代我大魏的军备,皆耗资巨大,这笔钱来自于何处?赋税也!而赋税,则取之于民。若是民间富足,税收自然顺畅,国库也就充盈,自然能拿得出大笔的钱支持军队。反之,若是民间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如何交得上税收?若无赋税,国库艰难,户部又何来钱养军?”

大魏天子深以为然,税收是国家的根本,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可如何让百姓变得富足呢?

中书右丞虞子启严肃地提出了一项方略:“重商!”

大魏天子皱眉不语。

所谓重商,言下之意就是大力支持国内的百姓发展商业,鼓励他们将本地的特产卖到其他地方,赚取差价。可问题是,以商赚钱这条路子历代被各地的富豪权贵把持着,若是赵元偲大力支持民间发展商业,无疑就会损害到那些富豪权贵的利益。

而一般富豪权贵的背后,几乎都是贵族公卿、甚至是皇室亲王,也就是上流阶层,这期间涉及到的种种问题、关系,错综复杂,不是简简单单提出一条『重商』的国策就能解决的。

似乎是看出了天子心中的顾虑,虞子启低声说道:“我大魏的财富总共也就那么些,此多彼寡,此乃天理。……臣以为,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财富的多寡,而在于这些财富究竟被作用何处。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的人,身无下顿之粮,可有的人,却能于青楼掷金万两……”

“咳!”中书令何相叙一声咳嗽打断了虞子启过于激进的言语,毕竟虞子启这番话,针对的恰恰正是大魏国内的权贵阶层。

虞子启看了一眼何相叙,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怏怏地没有再说下去。

从旁,蔺玉阳见话题有些沉重,忙作补救,笑着说道:“虞大人太过于愤世嫉俗了,当日那富家公子掷万金博佳人一笑,一时还引为佳话,不想在虞大人口中,却是如此不堪。”

“哼!”中书右丞虞子启轻哼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大魏天子默默地听着,事实上虞子启所说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但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挥霍家财,这种事可不归大魏天子去管。再者,难道类似的事,发生在皇室宗族子弟身上的还少么?

前两年两个郡王的世子,不就为了一个青楼女姬争风吃醋,丢尽了大魏姬氏赵姓皇族的脸么?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不如先用膳吧?”

旁边,老太监童宪见大魏天子面色不佳,连忙岔开了话题。

“唔。”赵元偲点了点头。

见此,童宪便派人吩咐下去送上膳食。

尽管身为大魏天子,然而赵元偲每日的膳食却颇为简单,也就那么几道菜而已。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在大殿摆宴,宴请众臣子。

其余日子,赵元偲基本上都会命人将饭菜送至垂拱殿,包括中书省的这三位大臣的饭菜,然后君臣四人就在这垂拱殿用饭,吃完饭到隔壁的偏殿小作休息,或者就直接开始下午的工作,继续审批那永远也批不完的章折。

这就是大魏天子与中书省大臣们每日的生活。

不过今日用完饭后,大魏天子却萌生了别的心思。

“童宪,弘润的住居……在何处?”

“八殿下?”老太监想了想,躬身回道:“乃文昭阁。”

“什么人在伺候?”

“回禀陛下,文昭阁内,有二十名小太监负责伺候八殿下的起居与殿内的清理打扫事宜,另外,宗族府衙有派十名宗卫担任八殿下的贴身侍卫,总共是三十人的规制。”

“唔。”大魏天子点了点头。

虽然皇子中有分受宠的与不受宠的,但是在未出阁前,皇子们的待遇规格是相同的,这是祖制。

“朕想去看看。”赵元偲站了起来,笑着对中书省三位大臣说道:“三位爱卿可有兴趣与朕同往?”

因为用完饭后有一段休息时间,兼之三位中书省大臣也对那位提出『民富国强』之词的皇八子弘润颇感好奇,因此在大魏天子问话之后,三位中书大人纷纷表示乐意一同前往。

于是,一行人从文德殿出发,徐徐朝着八皇子弘润的寝阁走去。

按照大魏的祖制,皇子只有在满十五岁之后,才有资格出阁辟府,并且封王授职,从此除了身世更尊贵些,与殿上的大臣也无差别。而在未出阁之前,皇子的寝阁是安置在汴京宫内的花园里的,一来那里风景好,二来离东宫以及后宫都比较近,方便联络兄弟感情,也方便入后宫拜见各自的娘妃。

至于其三嘛,那就是那里离汴京宫的正殿『大庆殿』较远,毕竟大魏祖制清楚注明,皇子在未出阁前,是严禁与任何朝中官员接触的,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皇子们作为皇帝的儿子,他们只要好好在宫学念书学习就足够了,不必接触别的。

值得一提的是,历来皇子们的寝阁,是禁止安置宫女的,一来是防止皇子们过于年轻便失去童阳,影响正常发育,二来,是防止某些心术不正的宫女为了攀附而勾引年幼无知的皇子。

因此,未出阁的皇子,他们身边的人就只有太监与宗府派去的护卫,唯一能见到的女性就是他们的母妃。

所以说,皇子的生活其实也并没有世人所幻象的那么好。

大概一炷香工夫,大魏天子赵元偲便带着老太监童宪与三位中书大臣来到了文昭阁。

可抬头一瞧见这座阁楼的牌匾,赵元偲就顿时愣住了。

因为牌匾上的刻字根本就不是文昭阁,而是逍遥阁。

“不是文昭阁么?”大魏天子纳闷地望向带路的大太监童宪。

其实这会儿童宪心中也十分纳闷,心说这里明明就是文昭阁,怎么变成逍遥阁了?

“老奴……老奴从未听说宫内有逍遥阁啊……”

童宪这么一说,大魏天子也感觉奇怪。身为大魏天子,赵元偲从未听说汴京宫内有什么逍遥阁。

想到这里,大魏天子招招手唤来在殿外走廊值守的郎卫,问道:“此处可是文昭阁?”

那名郎卫先叩拜了大魏天子,随后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此处正是文昭阁。”

“那这是……”赵元偲疑惑地指着文昭阁上的牌匾。

只见那名郎卫苦笑了一声,吞吞吐吐地说道:“回陛下话,八殿下嫌『文昭阁』不好听,吩咐工部刻了一块『逍遥阁』的牌匾换上了……”

大魏天子听得直皱眉,心说汴京宫内的宫殿阁楼,那都是先代皇帝命令的,岂是能擅自更改?

“没有规矩!”赵元偲不满地哼了声,吩咐道:“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朕来了,叫八皇子出来接驾!”

“这个……”那名郎卫闻言满脸为难:“陛下,八殿下不在阁内……”

“唔?”赵元偲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去宫学了?”

“呃,应该也不在宫学……”

“唔?难道是去后宫去看他母妃了?”

“今日上午就去过了……”

“那他去哪了?”大魏天子越听越糊涂,心说既然不在宫学,也不在后宫她母妃处,又不在这文昭阁内,既然如此,那赵弘润跑哪里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魏天子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喧哗。

“我……我真的飞起来了……殿下,殿下,我飞起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几个拉好了……”

“放心吧,殿下……”

大魏天子皱了皱眉,心中究竟是何人竟然敢在宫内喧哗。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没想到走过阁楼的转角,他惊愕地望见远处那青石砖铺成的宫廷广场上,有一帮人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分明就是今早在文德殿见过的第八子,赵弘润!

抬头再看天空,赵元偲又骇然地发现空中竟然悬浮着一只怪鸟似的东西,不可思议的是,那东西底下还绑着一个人,根据服饰判断,应该是宗府派到某位皇子身边的宗卫。

『那是什么怪东西,竟能让人飞在半空?』

大魏天子心中诧异之极,不动声色地走到那些人身后。

赵元偲注意到,他儿子弘润身边的九名宗卫,手中合力拉着一根细绳,这根细绳一直连接到天空中那只“怪鸟”上,不出差错的话,那只能够载人的怪鸟应该是借助风力才能飞在半空的。

“咳!”赵元偲抬手咳嗽了一声。

此前,无论是皇八子赵弘润还是他的那些宗卫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天空,丝毫没有察觉到大魏天子此刻就站在他们身后。

如今赵元偲咳嗽了一声,站在地上拉着绳子的九名宗卫率先反应过来,回头瞧了一眼。

这一瞧不要紧,当他们惊骇地发现天子竟然面色不渝地站在身后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拉绳子,连忙叩地跪拜。

“拜见陛下!”

话音未落,天空中就传来一声惨嚎。

赵元偲抬头望去,愕然看到天空那只“怪鸟”由于失去了绳索的牵引,无法再在风中保持稳定,顿时一头栽了下来。

“糟、糟了,穆青要掉下来了,快,快去救人!”

赵元偲的第八个儿子赵弘润此刻也顾不上向父皇行礼,惊慌失措地带着那九名宗卫去救人了。

眼瞅着这帮人手忙脚乱地跑向远处,试图接住那个从半空一头栽下来的宗卫,赵元偲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在大魏天子身后,那三位中书大臣也是一副仿佛见到鬼的表情,面面相觑。

“陛下,此处风大,恐伤龙体,不如先移驾文昭阁?”童宪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元偲深深吸了口气:“告诉那逆子,朕在他寝阁等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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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灵动之子------

一番鸡飞狗跳的闹剧过后,大魏天子赵元偲板着脸站在文昭阁内。

在桌上,摆着引发这场闹剧的东西,一只巨大的风筝。

而在殿阁内的空旷处,八皇子弘润以及他十名宗卫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谁也不敢说话。

尤其是那个叫做穆青的宗卫,脑袋上还缠着渗血的白布,想来是刚才从半空栽下来时受了伤,相比之下,其余宗卫虽然有几个脸上也有划伤,但比这位要好的多。

“啪!”

大魏天子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声呵斥道:“弘润,你太放肆了!好端端的宫廷,被你搅成什么样了?你的那名宗卫差点就摔死了!”

“还不是因为父皇你,你要不咳嗽一声,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皇八子弘润嘀咕道。

“你说什么?!”赵元偲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儿子竟然还敢顶嘴,提高声调怒声呵斥道:“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朕的不是?”

“皇儿没说……”

见儿子服软,赵元偲这才罢休,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又听到儿子小声嘀咕:“是父皇你自己说的……”

“你!”赵元偲气地为之语塞。

不过他终归是一名贤明通达的天子,仔细想想,若不是他在这些人背后咳嗽了一声,那名宗卫也不会从半空中栽下来,换而言之,他的确有错。

当然了,作为大魏天子,赵元偲不会轻易认错的,毕竟这关乎到皇帝的威严,并非他想与不想的关系。

“这是什么?”赵元偲岔开了话题,指着桌上那只巨大的风筝问道。

“风筝,又叫纸鸢,不过皇儿这只风筝可不是用纸糊的,而是用重量轻但密不透风的布,而骨架也是用结实的竹子搭建的,非常结实……”

一提到这只风筝,弘润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向大魏天子与三名中书大臣介绍他的作品。

可惜大魏天子却不以为然:“玩物罢了!”

弘润听了有些不高兴,撇嘴说道:“玩物?用它可以轻易飞过高高的宫墙,父皇还认为这是玩物?”

三名中书大臣闻言面色微变,刚才他们只是惊讶于这只风筝竟然可以让人飞到半空,如今听这位八皇子这么一说,顿时警觉起来,心说这种东西若是流传出去,这可不得了,要是某些心术不正的家伙得到了这种东西,皇宫的宫墙岂不是形同虚设?

“陛下……”中书左丞蔺玉阳立即想提醒大魏天子。

赵元偲抬手阻止了他,因为他也已经想到了:“童宪,待会你把这个东西拿去私下毁了,另外,勒令今日值守的禁卫不得外传此事。”

“是。”童宪躬身应道。

“等等!”

赵元偲皱眉望向说话的弘润,不悦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只见赵弘润伸出了他的右手:“四十两。”

“什么?”大魏天子没有明白。

“这只风筝,花了皇儿四十两。”

赵元偲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质问道:“你还敢问朕要钱?”

“这只风筝花了皇儿四十两,父皇若要收去,自然要归还皇儿的成本,难道父皇身为大魏天子,也要强取豪夺么?”

“你!”赵元偲气地胡须直颤,怒冲冲地说道:“童宪,待会你从朕的内库取四十两,归还八皇子!”

“是。”童宪弯了弯腰。

三名中书大臣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位八皇子竟然敢向当今天子讨要那只风筝的成本,怪不得能提出『民富国强』这句话,真的是胆大包天。

他们三人对此叹为观止,可是大魏天子心里可不好受,被自己的儿子用话挤兑地不得不支付四十两,这让赵元偲感觉有点憋屈。

再联想到赵弘润这个儿子向来顽劣,况且今日清晨在文德殿又那样没规矩,皇试迟到不说,还敢早退,赵元偲觉得若不趁着机会好好管教管教,这颗皇家幼苗非长歪了不可。

想到这里,赵元偲摆出身为人父的架子,问道:“弘润,这个时候你应当在宫学,听课学习才对,为何会在宫外玩耍?”

“哦,回禀父皇,皇儿觉得宫学甚是无聊,所以就逃课了。”赵弘润说得很一本正经,理直气壮,仿佛本该如此。

赵元偲气乐了,要知道历来皇子都必须在宫学学习,这是大魏的祖制,其余皇子就算要偷懒那也是借口身体不适,可此子倒好,直说宫学无聊,他逃课了。

“甚是无聊?你的意思是,宫学里的那些学识,你不必再学了?”赵元偲说这话的用意是想告诉这个儿子,你在学业上还差得远,没有资格说甚是无聊这种话。

岂料赵弘润撇了撇,理所当然地说道:“皇儿的志向又不是当皇帝,学那些玩意干嘛?”

此言一出,非但大魏天子赵元偲傻眼,就连三位大学士出身的中书大臣们也傻眼了。要知道宫学里所教授的那可是历代文家圣贤们的经典,可在这名皇子口中,竟成了“那些玩意”。

中书左丞蔺玉阳忍不住开口道:“教者尧舜,不教者桀纣,读圣贤书,行仁义事。此乃教之根本,圣贤遗书之根本。……八殿下此言,恕微臣不敢苟同!”

大魏天子愣了愣,本来他是想亲自管教管教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可没想到中书左丞蔺玉阳无法忍受赵弘润对圣贤遗书的轻视,主动跳出来了。

这可是好事!

要知道这三位中书大臣,那可是都是饱学之士,有蔺玉阳帮忙,大魏天子自然乐见其成。

可谁也没想到,这位八皇子弘润歪着脑袋看了蔺玉阳半天,忽然笑道:“这位大人的话,恕本皇子不敢苟同。”

“哦?”蔺玉阳轻笑一声,问道:“殿下欲与微臣辩论么?微臣洗耳恭听。”

见八子弘润竟然直接向中书左丞叫板,大魏天子也觉得有些意思,挥挥手叫八儿子起身。他想听听,这个被传言顽劣不堪的皇子,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辩论不敢,本皇子只是问这位大人几个问题而已。”赵弘润站了起来,拍拍腿上的尘土,轻松地问道:“尧舜可有师?桀纣可有师?”

蔺玉阳还未开口,中书右丞虞子启先皱了皱眉,心说,这蔺玉阳恐怕要阴沟翻船。

果不其然,蔺玉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皱皱眉说道:“桀、纣身为人王帝主,自然有师教,尧舜乃上古圣贤,倒是没听说有谁教授。”

“既然如此,为何有师教者反成昏君,无师教者却成圣王?……可否理解为,教,反不如不教?”

蔺玉阳微微色变,心说这话要是坐实了,此子逃课于宫学岂不是变成有理的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道:“尧舜虽乃圣主,但微臣以为,怕是也有圣贤教导。至于桀纣那等昏君,即便有圣贤教导,恐怕也是无心学业的。”

“这位大人改口改得好快啊。”赵弘润没心没肺地笑道。

蔺玉阳闻言不禁有些脸红,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尽管这条路被蔺玉阳给堵死了,但赵弘润脸上却无异样,继续问道:“本皇子再问这位大人,读圣贤书,行仁义事,这圣贤书,何人所书?”

“自然是历代圣贤咯。”蔺玉阳很奇怪这位皇子怎么问出这么没水平的问题。

“那么历代的圣贤又是从哪里学到那些学识的呢?”

“自然是……”说到这里,蔺玉阳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陷阱究竟在哪了。

“看来这位大人猜到了,不错,本皇子就是要问,在仓颉造字、圣人留书之间,那留下第一本圣贤之书的圣人,他究竟是学成于何人?如有老师,他的老师又学于何人?”

蔺玉阳无言以对,因为回溯到最早,必定会有一位圣贤是没有老师的,但是这话他却不能说,一旦说了无疑就中了这位八皇子的圈套,坐实了『教』与『不教』其实也没多大差别的歪论。

“恕微臣才疏学浅……”中书左丞蔺玉阳面红耳赤地败退了。

大魏天子心中暗自惊呼,他本想通过蔺玉阳的口训教这位顽劣的儿子,没想到,此子一通歪理竟然反而难住了蔺玉阳这位饱学之士。

不过转念一想,大魏天子又感觉有些高兴,毕竟,他这被传言顽劣不堪的儿子竟然能难住蔺玉阳,这岂不证明,此子也是有真学实才的?

大魏天子转头望了一眼中书右丞虞子启。

虞子启见蔺玉阳面红耳赤地败退,心中好笑之余,对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八皇子弘润也产生了几分兴趣,如今得大魏天子眼神示意,当即站了出来,拱手笑道:“微臣虞子启,见过八殿下。”

“你也是来找茬的?……说吧。”弘润那无可奈何的语气让殿内众人听了都感觉有点好笑。

忍着笑,虞子启思忖了片刻,温声说道:“圣人教导,读圣贤书,行仁义事,乃人之本分,不学何以知忠孝礼仪,不学何以知仁义廉耻,关键并非是教与不教,而在于学与不学,殿下以为否?”

“抓不到话中漏洞,你比这位大人有水平啊。”赵弘润惊讶地看着虞子启。

“哪里哪里。”撇了一眼尴尬的蔺玉阳,虞子启笑眯眯地望着眼前这位八皇子。

只见赵弘润思忖了一下,忽然展颜笑道:“在此之前先问这位大人一个问题吧。”

“请讲。”

“听说数百年前,在我大魏还未建国之前,在当时的国家,偷窃是死罪?”

“窃钩者诛……不错,据记载的确是死罪。”虞子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么如今在我大魏呢?”赵弘润笑眯眯地问道。

虞子启听得一头雾水,皱眉说道:“按律处以拘刑,视情节轻重另加惩戒。……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还是年轻啊。”中书令何相叙一边嘀咕一边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位虞大人也中了八皇子弘润的圈套了。

果不其然,赵弘润笑眯眯地问道:“我大魏刑律,与古时律法相背,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我大魏的国情,并不适合套用重典?以此类推……那些圣贤在数百上千年前所写的书,为什么这位大人就认为必定适合我大魏呢?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说不定那些道理早就过时了。”

“这道理岂有过时之说?”虞子启皱眉问道。

“为何没有?……古之为军,临大事不忘大礼,君子不重伤(不再次伤害受伤的敌人)、不擒二毛(不捉拿头发花白的敌军老兵)、不以阻隘(不阻敌人于险隘中取胜)、不鼓不成列(不主动攻击尚未列好阵的敌人)。今时今日,谓兵不厌炸,阴谋诡计无所不用。……这位大人,你说是不是世道变了,这道理也就变了?既然如此,何以这位大人觉得,数百年前的圣人遗书,就必定适合教之于当下呢?”

“这个……”虞子启被驳地说不出话来。他明知道这位皇子殿下说的都是歪理,但是还想不出反驳的话。

看着这一幕,大魏天子赵元偲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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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历史小说 《大魏宫廷》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最后更新于:2017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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