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真大啊,不小心失散了,可能一辈子也见不着了。”
“一个导演一生只拍摄一部电影。”这句话用来形容小津安二郎再合适不过。...
让·雷诺阿说:“一个导演一生只拍摄一部电影。”这句话用来形容小津安二郎再合适不过。
他这一辈子一直执着地拍摄一个题材的电影,那就是日本家庭中波澜不惊的日常生活,尤其是两代人之间的关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甚至喜欢给多部剧中的人物起一样的名字,用同一批演员演绎着类似的故事。
小津的电影中往往没有花哨的拍摄手法,也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平凡,就像是你我生命中都曾发生过、而未来也会一再发生的生命纪实。
但就是在这样平淡的细流下,却涌动着极其动人的浓郁情感,这种心间相类的情感经久不息,每每在寻常处令人动容,叫人念念不忘。
如同他一贯的风格,今天要说的影片——《东京物语》依然取材于日本寻常家的日常生活。这也是小津电影中最哀伤、最感怀的一部。
这部在日本影史上稳入TOP10的名作,影响了几代电影人。
李安说:“这是最伟大的电影之一,它非常的东方,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
贾樟柯在他所著的《贾想》中写道:“东京已经跟小津电影里的东京不一样了,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在分享?那是小津电影里记录了某种消逝的生活方式。”
50年代的东京,还没有东京铁塔,没有时尚喧嚣,有的只有遍布全城大大小小的烟炉,公共浴室和破旧的公寓,正是这样的情境孕育出了这部充满平民化视角和感性镜头的《东京物语》。
时至今日再度重温,仍能带给当下电影市场一丝启示。
影片开头,汽船隆隆,火车鸣笛。
旁边便是宁静的乡村。
街边来来往往的人经过,
时不时响起橐橐的木屐声。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安详。
这里就是美丽的尾道。
一对年近七旬的老夫妇平山周吉和富子正在愉悦地收拾行李,他们想去探望在东京和大阪的儿女们。
夫妇两本有四个儿女,只是次子昌二已经过世八年,剩下的大儿子幸一在东京当医生,二女儿繁在东京开美容店,二儿媳纪子也在东京至今仍旧独身,对他们很孝顺,三子敬三则在离家较近的大阪工作,留在他们身边陪伴他们的的则是在尾道教书的小女儿京子。
在邻居们的眼中,老两口的儿女都颇有成就,离开小镇,在大城市买了房子,安居乐业。
带着邻居们的艳羡和对大城市儿女们生活的憧憬,平山夫妇踏上了这一段旅程。
到了东京后,夫妇二人先是住到了大儿子幸一家。而实际上他们还未到东京,孙子们便因为爷爷奶奶的到来需要腾地方而不满。
而大儿子幸一的生活也不如二老想象中的美好。在东京的郊区当邻居们的家庭医生的他生活并不宽裕。好不容易到了周日要带父母出去逛逛,又因为临时要去给小孩看病,而不得不取消。
到东京已经几天了,夫妇两还没有去过东京任何地方。大部分时间都困在儿子家的二楼出门不得,偶尔只能到三楼的阳台透透风。
略感无聊的平山夫妇来到了女儿繁的家中,在东京开美容院的繁忙着顾店,更没时间带老人出游。不仅如此,就连丈夫买来的点心她都不舍得让父母吃。
并把陪伴父母的任务交给了年轻守寡的弟媳纪子。
纪子请了一天假陪公婆游览了东京。还邀请他们到自己简陋的家里做客,张罗了一桌的菜酒好生招待。
这一天可以说是平山夫妇到东京的这几天来玩的最尽心的一天了。
此同时,另一边,大儿子幸一和女儿繁却商量着凑钱把父母送到热海的一家有温泉的廉价旅馆里去。因为大家都太忙了,没有时间陪父母玩。
但热海是属于年轻人的天堂,廉价旅馆里深更半夜的唱歌、麻将与吵闹声让平山夫妇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们决定回家,并提前返回到女儿繁的家中,没想到刚回到女儿家中,就被女儿埋怨了一通,问他们为什么不多待两天,尤其是当天晚上家里有一个讲习会,轮到她主持,人会非常多。
在东京这座城市面前两位老人弱小得象个孩童。女儿不满的责怪使得他们显得无助又无望。
但两人又不好意思再去儿子幸一那里。
“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好呢。”
最后两人决定,富子去儿媳纪子那住一晚,周吉则去探访在东京的老友,如能留宿自然最好。
“终于无家可归了。”丈夫微笑着说。两人的脸上却满是无奈。
夫妇抓紧时间离开了女儿家,但时值下午,纪子还没下班,两人只好去上野公园逛着打发时间。
俯瞰东京,周吉说:“看,东京可真大呢。”
富子:“是啊,不小心失散了,可能一辈子也见不着了。”
这边丈夫去拜访了他的旧友,可惜的是友人家也没有空余的房间给他睡。
三位老人无处可去,决定到小酒馆里喝酒打发这一夜的时间。酒过三巡,醉意正浓,三位老友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各自的烦恼。平山才发现原来从故乡移居东京的两位老友也过得不好。
一家的两个儿子都在战争中死去了,只剩下老两口相依为命,靠着把家中的房子租出去收取租金勉强为生
另外一家有一个独子,在城市巨大阴影的挤压下,又虚荣又自卑。
“没有孩子真是寂寞,可是有了,孩子又嫌弃你。”老友的一句话道尽人情的悲凉。
虽然没有成功在老友家“混”上一宿。但难得与老友相聚,戒酒多年的周吉与老友们都喝得酩酊大醉,深夜周吉与老友被派出所送回了女儿家,这让女儿很生气,没好气地不断抱怨。
然而另一边的富子却在纪子家中却得到了悉心的照料,告别时纪子还给了她一笔零花钱,令老人不由得感伤地哭了。
是啊,虽然他们儿女双全,但在东京之旅中却是纪子这个没有血缘之亲的人让他们感觉到了最深的温情。
第二天,老两口便踏上了回乡之路。
车站告别时,母亲仿佛预感到什么似地说:“大家都忙,还那么的照顾,这次见到了大家,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们也不用特地赶来了,我们住的太远了。”
归途的列车上,富子因身体不适,不得不提前在大阪下车到小儿子敬三家住了一晚。
经过一夜的奔波敬三倍感疲惫,回到公司时随口抱怨了几句。
同事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要尽孝道啊,否则当你想尽孝时,母亲已经不在了”。
不幸而言重,回到家乡不久后母亲就因脑溢血病危了。在东京和大阪的儿女们孩子们纷纷赶回家,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但葬礼结束后,三个子女很快离开,长女繁更是拿走了妈妈的窗帘布和麻布和服,说是要“留作纪念”。
只有纪子多留数天,陪伴暮年丧偶的老人家。小姑子京子对哥哥姐姐们的自私深表不满,而纪子则劝慰她:
“子女长大后会渐渐远离父母,开始自己的生活,他们不是存心不良才这样。大家都以自己的生活为重,就算不想,可都还是会变成那样。”
“这世界真令人灰心。”
纪子脸上笑容依然没有褪去:“是啊,不如意事太多了。”
纪子也终于要离开了,周吉再一次表达了他和富子的愿望:希望守寡8年的纪子能够忘了昌二,找个合适的人再婚,从此以后放下顾虑,活得幸福。
他把妻子随身佩戴的最珍贵的手表送给了纪子,希望给她留为纪念。
“真奇怪,自己的子女,反不及你这个外人来得孝顺。”
影片结尾,大家都离开了,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开头一般,不同的是榻榻米上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邻居大妈再次从窗前经过,和周吉寒暄。
“早知道这样过,她在世时我就该对她好些。
“一个人生活,日子特别漫长。”
“是啊,你会很寂寞呢。”
屋子里又只剩周吉一人。摇着扇子,身旁燃着的蚊香轻烟袅袅。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小河仍在流淌,汽船的隆隆声也还在耳边。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
是啊,生活还要继续。
到这里或许你会渐渐意识到,小津并不想批判什么,影片中无论是对父母照顾不周的长子还是心直口快并有点小气的长女对年迈的父母亦不失真诚的关爱。
小津只是用其独特的手法将社会和人生的种种问题平静地呈现于观众面前。这种以小切入点把握时代特征挖掘生活内涵的做法,正是小津大师的独到之处。
影片中两位老人却自始至终地笑着,不愿意给儿女们增添一丁点麻烦。
旅途结束时老两口只淡淡地说过这么一句,说儿女们长大了,也变了,大儿子原来很亲切呀,二女儿小时候很温柔。
可话锋一转,他们还是感叹道:
“无论如何,我们还算是幸福的。”
“没错,我们很幸福了。”
就是他们那一副知足的样子,让人看得格外哀伤。
这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未来也许你我都会经历。
父母大都如影片中的二老一样,心里惦记的始终是子女过得好不好,为了孩子不惜付出一切。等到他们日渐苍老,又不得不变的小心翼翼,怕自己给孩子造成任何一点负担。
而子女长大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往往将生活的中心放在后代的身上,很多人可以扮演好“父母”的角色,却渐渐淡忘了自己“儿女”的身份。也许只有等到父母生病,儿女们才会放一些心思在父母身上。甚至有一些儿女的期待确也是希望父母给自己少添一些麻烦。
生活在现代社会,很多人容易忽略了亲情,《东京物语》却帮我们记着,它就像一面镜子,反射出父母的失意和无奈,也反射出我们的情感倾向和不足之处。
世界上最不能等的事,就是孝顺。趁青春还在,趁父母未老,多爱他们。
因为父母永远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们可以让你肆意索取,享用却不曾要你回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当失去时,才后悔没有珍惜。
也许明年,也许今后,他们是否还在你的身边,一切都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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