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能选一样，你选爱情还是生命

文/流氓兔1 这一天，因为打碎了夫人名贵的青花瓷瓶，修洺被打二十棍，丢在了院里。修洺是候府的二公子，但生母...

文/流氓兔

1

这一天，因为打碎了夫人名贵的青花瓷瓶，修洺被打二十棍，丢在了院里。

修洺是候府的二公子，但生母身份低微，不过是青楼女子。

修洺从来没见过母亲，他一出生母亲就死了，据说是难产。但自出生便照顾修洺的乳母，在修洺6岁那年偷偷告诉修洺，他娘亲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侯府根本容不下一个青楼女子。

夫人深为侯爷那段经历耻辱。

之后没多久，乳母突然暴毙，再看全府上下待自己的态度，修洺心里便明白了，侯府不仅容不下母亲，也容不下他。

他的存在，同样是侯府的耻辱。

可到底有侯爷在，他子嗣不多，男丁只有夫人所生的大公子修德，以及修洺。修洺倒也衣食无忧地活了下来。只是侯爷要么忙于朝堂，要么忙于征战，很少待在府中。夫人本就家世不俗，在侯府极具权威，侯爷有时也要让她几分。

故侯爷那点关爱，对修洺杯水车薪，侯府上下无人真心待他，每个人都在看着夫人的眼色行事。

夫人更是恨修洺入骨，每每见到，恨不能用眼光杀掉这个孽种。若不是怕惹得侯爷震怒，恐怕修洺早就无声夭折。

修洺这十几年，吃饱穿暖，却被排斥冷落被鄙视。夫人当侯爷一套，背侯爷另一套，以至于修洺连个正经师傅都没有过。不像修德，文治武功，仅师傅就有数人。

夫人，是摆明了要把修洺养成废物。

幸好，乳母过世不久，岚蝶来了。

岚蝶来自大漠，北国郡主。为修国好，北国君王一早联姻将岚蝶许配给修德。

作为未来的世子妃，四五岁她便由父王送至侯府学习中原文化。可岚蝶天性顽劣，骨子里有大漠儿女的粗犷，比起琴棋书画，更爱舞枪弄棒。

但岚蝶生得实在俊美，尤其那对眼睛，星空般深邃。笑起来犹如百花盛开。性子又极好，连下人都爱着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异族少女。

侯爷和夫人也便由着她。

许是大漠儿女特有的心地宽广，许是岚蝶生性纯真善良，自她来到侯府，对修洺从无半分歧视和疏远，但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跑去和修洺分享。

即使夫人劝导和阻拦，也无济于事。鬼精灵的她有的是办法。

修洺心里这些年生长出的荆棘和恨意，在岚蝶这里，都变得柔软。

2

这一次，修洺被夫人打伤，惟一来看他的人，又是岚蝶。已经14岁的岚蝶。

还带来了特地从夫人那里讨来的药。

“夫人怎么肯给你？”修洺不解。

“我自有妙计。”岚蝶指指自己后背，“我给夫人说，我见你被打，一时好奇，想知道棍子砸起人来到底有多疼，就命下人打了自己一棍。现在夫人非让我把那个下人供出来不可……哎哟……可把我疼得……”说着岚蝶吃吃大笑。

“啊，还笑，你伤得怎么样了？要紧吗？”修洺既意外又感动，柔声问道。

岚蝶却饶有兴致地谈起另一个话题：“修洺哥哥，待咱俩伤都好了，教我射箭可好？我知道你武功和射箭都很棒，还知道你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傅。”

修洺怔住，半晌，吃惊地看着岚蝶，“你如何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是有一次我偷偷跟着你出去，自己发现的。”岚蝶说，“修洺哥哥你轻功真好，我的小红马都差点没有追上你，后来就追到了城外的那片林子，看到了那个白发老者……“

”嘘……“修洺紧张地把手指放在嘴边，制止岚蝶。

岚蝶压低声音，“修洺哥哥，我就猜到，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所以只要你答应教我射箭，我就保守这个秘密。不然……”

“好吧。“修洺看着岚蝶的样子，哭笑不得。

修洺是真怕自己有师傅这件事被曝光。

长久以来，他隐忍地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有足够的本领，为母亲和自己报仇。

他真是恨啊！恨心狠手辣的夫人，恨高高在上的修德，恨侯府所有人。

因母亲而恨，因自己而恨，更因岚蝶而恨——他与岚蝶注定有缘无分，待岚蝶16岁时，就会嫁与修德为妻。

这一日，已越来越近。

老天总算对修洺也有几分眷顾，竟让他遇到了一个能帮自己的人。正是岚蝶看到的，在城外小树林教他武功的白发老者。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下午，修洺外出闲逛，在侯府不远的街中，碰到老者衣衫褴褛病倒在街头，行人熙熙攘攘，却无任何人问津。

修洺看着，不由生出同病相怜之感，立刻跑去把自己的一个玉环当了，把老者背到了药铺。

老者康复后跟修洺说，他没什么能给修洺的，但可以教他本事，修洺若想学，每晚子时去城外小树林。

然后老者一跃身，人已消失不见。

修洺惊呆了，学本领，他做梦都想。眼见老者是世外高人，修洺大喜过望。

那年，修洺10岁。

3

转眼6年，修洺已练得一身好武功，老者更精通兵法谋略，悉心引导教授修洺，还让修洺磨炼忍耐和毅力，面对侯府众人的苛待，越发沉得住气。

慢慢地，随着年龄渐长，随着他身形的逐渐高大，夫人看修洺的眼神，从最初的厌恶鄙视，开始多了几分疑虑和防备。因为修洺竟越来越像侯爷。五官，身形。武功修为也凝练了修洺的英武气。

修德相貌像母亲多一些，虽也有不太弱的武功傍身，但他偏好做学问，气质里便多了几分文气。

有一年侯爷寿宴，数日不见修洺的侯爷惊讶不已，同夫人笑道，“这小子，倒是越来越像我侯府的男儿了。”

夫人心下一惊。她倒不怕动摇修德的世子之位，修洺的出身在那里，怎么也越不过修德去。

可夫人却始终不安，修洺看上去散漫无所谓的眼神里，分明也装着仇恨和野心。

夫人突地醒悟，到底是侯爷血脉，怎会没有侯爷的几分雄心壮志。难道修洺的狼狈没出息，是装出来的？

因而动了试探修洺的念头。因而，那日那个青花瓷瓶是一定会碎的，只要修洺出现。

修洺如何能不出现呢，夫人召见，他有几个胆子拒绝。

于是瓶子碎了，看上去还像是他故意打碎，于是棍子顺理成章地打上来。修洺若运气抵抗，瞬间便会露馅。

他只能泄了气息硬硬挨着。

二十棍，修洺被打得血肉模糊，晕死过去。

夫人才稍稍放了心，不信修洺能忍住这份疼痛，有能力抵抗却不抵抗。只当自己想多了。

4

然夫人怎会知道，一个心里多年长满恨意的少年，他什么都忍得下。包括报仇。否则，刺杀夫人这样有心机无力气的女人有何难？事后逃离也做得到。

可如今的修洺已不要这样浅薄的报复，他就要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本该有的侯府公子的地位和尊崇，还有侯府祠堂里，母亲的名分和排位！

谁定下的，侯府世子就一定要是他嫡出的修德？若是他出了意外呢？若是他本事能力都不及修洺呢？

修洺在黑暗中冷笑，这二十棍，他也给侯府记下了。这些年，侯府他们欠他太多，不在乎多这一笔。

唯一的，以后他恐怕没法敷衍岚蝶了。他知道岚蝶的倔强，否则，他们的情分也不会到今日。

并且，修洺心里，又怎么舍得敷衍岚蝶？那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温暖。

于是修洺康复后，只要有空了，便会在侯府南墙外一处山坡下的空地，教岚蝶射箭。

站在岚蝶身后，紧紧贴着她少女的身躯，手把手教她拉弓和运力。两手把岚蝶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少女的体香发香在耳边萦绕不去。

少年的心，这一刻总跳得飞快。

修洺幸福而痛苦，他是那样嫉妒修德，嫉妒得快要发疯。

甚至害怕在岚蝶口中听到修德的名字。

好在，岚蝶每次提起修德都是无所谓的口吻，她到底天真烂漫，对未来世子妃这个身份，压根没往心里去，似乎只当修德是哥哥。

再后来，岚蝶也磨着修洺教她武功。

岚蝶的资质，学问做不好，武功进步飞快，没几个月便可以和修洺过上几十招。

黄昏时分，两人在余晖里对剑，刀光剑影，耳鬓厮磨。那个时光里的修洺，恨意消退，爱意丛生。

5

如此一转眼，岚蝶16岁了，修德已21岁，已先娶了侧室，只待与岚蝶成亲。

然这一年，南部边境起了战乱，侯爷请缨带兵退敌。修德和修洺亦随军前往，侯爷觉得是时候，把两个儿子带出去磨炼一番。

夫人不安，极力劝阻侯爷，“世子身份贵重，万一刀枪无眼。”

侯爷笑道，“若连这番磨炼都经受不住，如何承担我侯府世子的职责？”

夫人无语了，恰此时一转头看到修洺的眼神，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夫人的心，突地冰冷，大军却已缓缓开拔。

对方蓄谋已久，战事比想象中更为惨烈，僵持数十日敌军未退，侯爷账内夜夜烛火通明，各位大将每晚聚拢一起商讨退敌之策。

修洺在这些时日，一点点展示出令所有人吃惊又叹服的能力和才干。好几次敌方设计围攻，竟是靠着修洺的策略得已脱险。

两军阵前，修洺正是连败对方几员大将，一时声名显赫。

此前，甚至无几人认得侯府二公子，此时众人才知，比起修德，一直寂寂无名的修洺，更有侯爷风范。

连修德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多年来、因为母亲的缘故疏远和看淡的兄弟，不可小觑。这么多年，修德和修洺并无什么真正交集，偶尔碰面，也是客客气气。

于是忍不住遗憾，这些年疏落了修洺。

修洺不动声色，对修德彬彬有礼，又偶尔流露几分兄弟情谊。修德在侯爷跟前也忍不住赞修洺，是大将之才。

俩儿子齐头并进，侯爷喜上心头，对战事也逐渐更有信心。

不久，修洺抓住一次机会，排兵布阵，和修德合力率领将士将敌军装入口袋。鏖战两日两夜，最后只一小股顽敌硬生生撕破一个口子逃离出去。

修洺同修德一对眼神，异口同声道，“追。”齐齐一拉战马追了出去。

有多年战斗经验的老将在后头高喊，“穷寇莫追。”

6

两人哪里听得到，早带着一小队亲兵追敌而去，终于在十几里敌的山口，追上敌军。两人亲兵都已被远远甩在了后头。

修德的战马是良驹，冲在修洺前头率先进入山口。修洺看着修德的背影，突然勒住缰绳。待战马停稳，修洺伸手自后背箭囊中取出一支锋利小箭，搭上弓，朝着修德方向拉满弓弦。

下一刻，修洺会喊一声大哥，待修德回身，他只要正面将这只抹了毒药的小箭射出，多年隐忍，从此两清。

却没等修洺开口，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直直挡在了修洺的箭头正前方。

那一袭火红衣裙，一张满月般的脸庞，和星星样湛蓝的眼睛，不是岚蝶，又会是谁？

修洺的箭，到底没有射出去。

他没有询问岚蝶因何会出现在这里。无需询问，岚蝶自不是今日才到阵营，她的座驾是她父王几年前专程送来，比修德的宝马更胜一筹。从军营追上来不足为奇。

修洺只是怔怔看着岚蝶，“你，是为了修德而来？”

岚蝶静静看着修洺，“我是为你。修洺，我不想日后，和一个射杀自己手足的男人，度过一生。”

修洺惊呆了，“你说什么？岚蝶，你是要和我……”

岚蝶点点头，“我已经跟父王说过了，昨日也跟侯爷坦言，我喜欢的不是修德，而是你。我不想当什么世子妃，我只想带你回大漠，和你驰骋天涯。”岚蝶说，“若你非要杀了修德做侯府世子，那我也不阻拦你，我有生之年终究有世子妃之名。不愿与他同生，那就和他共死好了，也成全了我北国郡主的名声。”

岚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修洺，你先杀了我，再去杀世子。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岚蝶轻轻闭上了眼睛。

修洺手中的箭，最终掉在了马下。他怎么舍得去杀岚蝶，这个他深爱的，若干年来一直真心待他，也是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他想报仇，想得发疯，可是和岚蝶的生死比起来，修洺，愿意岚蝶活着，和他一起活着。

跳下马，修洺走过去，把岚蝶从马上抱下来。

岚蝶睁开眼睛，已是满眼泪水，“修洺，你不要世子的名分，而是要我，对吗？”

修洺一笑，“北国郡马的名分，也一样好听。”

岚蝶含着眼泪笑了，却突然推修洺一把，“上马，我们去帮修德杀掉敌兵。修洺，这一次，你为国家为百姓而战。”

突然之间，修洺心底所存怨恨云散烟消，堂堂男儿，为国家和百姓而战，而不是为私仇和怨恨，这种感觉原来那么地畅快，那么地好！

两人朝着修德的背影策马而去。

7

侯爷大军得胜还朝，奏禀朝廷，侯府二公子修洺和北国郡主英勇杀敌，双双阵亡。同获朝廷追封。

此时的岚蝶和修洺，已在回大漠途中。

此生得岚蝶，修洺再无所求，岚蝶说得对，若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他那般复仇，而是想他此生，平安快乐。真的杀了修德做了世子，且不说日后是否能一直瞒得住这真相，修洺一辈子都会活在屠杀手足的阴影里。

幸好回头是岸，又得心上人共度余生。修洺此生，心满意足。

然修洺不知，岚蝶虽是他的心上人，可岚蝶的心上人却从不是修洺。多年前，岚蝶还是小姑娘，初进侯府，便喜欢上了温雅俊秀善良的修德。

一日日长大，岚蝶喜欢修德的心，也一日日饱满，对和修德的未来，充满期待。

那时她对修洺，只是同情。

如修洺所想，岚蝶生性率真纯良，不喜欢侯府那些势力小人苛待修洺。

因为同情，便去努力爱护。直到那一天，岚蝶无意发现了修洺偷偷习武的秘密，并且，为了隐瞒这个秘密，修洺宁肯被夫人打到晕厥。

那一刻岚蝶心惊不已，为修洺的秘密，更为修洺的隐忍。

岚蝶率性但也聪慧，那晚想了一晚，再联系修洺身世，慢慢想出了修洺这样做的原因和目的。

岚蝶，出了一身冷汗。

8

真相令岚蝶痛苦不堪，而揭穿真相，修洺必死无疑。

修洺这一生已够凄楚，命运一直待他不公。这些年的相处，岚蝶对修洺，早已生出一份亲情。她舍不得，也做不到。

然纵着修洺这样下去，修德或者侯府别的人，就会有极大危险。

那时岚蝶想到的最好办法，是她跟在修洺身边，陪伴他，同时也可以监督他。岚蝶还天真地想过，努力学一身和修洺一样的好功夫，到时候，便可保护修德不被修洺伤害。

可岚蝶到底是女儿身，上手便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抵挡得住修洺的威猛。而岚蝶也到底是郡主出身，跟着修洺习武过程中，渐渐觉得修洺的师傅，出现和存在的过于巧合和诡异。便偷偷送了信让父王调查。

后来查到，那老者竟是南国赫赫有名的战将，兴许从那时起，南国就动了起兵的念头，知道朝中侯爷能力强大，竟想到了从他家事入手，釜底抽薪。

战事起后，岚蝶父王偷偷派高手除了老者，而岚蝶不久后便来到军营，女扮男装地潜伏下来。修洺和修德所有举动，她都看在眼里。

一直未动声色，知道最后，两人不顾老将劝阻，齐齐去追逃兵，岚蝶便知，修洺终于寻到机会，要动手了。

也想过趁修洺全神贯注要射杀修德时，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杀了修洺。

但，岚蝶下不去手，她对修洺，始终有一份心疼。

最后，岚蝶做了这样的决定，把心留在修德这里，带着修洺离开。

假装阵亡的主意也是她告知候爷的。事已至此，候爷终究不忍除掉自己血脉，修洺能够回头是岸，跟着岚蝶远遁，是最好结局。

如此，不仅不会影响两国交好，也护全了所有人的名声。

此后她和修洺隐姓埋名，不再踏回中原半步，有父王保护宠爱，这一生，也会逍遥。

岚蝶唯一庆幸的，她从来没告诉过修德，她爱的人，一直是他。

幸好修德从来都不知道。

就像修洺不知道，岚蝶并不爱他那样。

岚蝶爱谁，终此一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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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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