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

 

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一十月,我们一起回到了春城。我们,就是丁家宜和我。我眯着眼睛佯睡,丁家宜的电话不时地响,他...

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





十月,我们一起回到了春城。我们,就是丁家宜和我。我眯着眼睛佯睡,丁家宜的电话不时地响,他跟他们话着商场风云,笑容满面。

抵达春城时已是晚上九点。丁家宜撇下我,要去应酬。我叫住他,问,我该干些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和以往一样。我哗地扫下桌上花瓶,像疯婆子一样歇斯底里,为何带我回来!这么豪华的屋子,理所应当铺着厚厚地毯,一个瓶子的碎裂声何足为奇呢?夜沉得像个垂暮的老人,连一点眉也没皱。他冷冷地看着我,双手插在裤袋里。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朝思暮想着要回来吗?他扬声叫,王妈,收拾一下!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长得好看,个儿很高,年轻多金,这一切都足以让我爱上他。但他的快乐仅止于践踏我的尊严,对我的身体若即若离,用钞票慰藉我的寂寞。跟他相比,我永远幼稚,永远无能为力。我原可以原谅他,像一场不得已的相聚,女主角终于可以爱上男主角。但我恨他。无数次我渴望天灾人祸,而他在其中丧失生命。

我是他圈养的小狗。这只小狗整天心不在焉,永远无法获得他的欢心。

我曾经接到过其他女人打给他的电话,我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那些脏话像一颗颗黄豆子利落得让我自己也惊奇是从我嘴里蹦出来。但是效果非常,从此再没有陌生女人打电话到我房子里找他。对,是我的房子。从我决定跟他走的那一天开始,他说那房子属于我。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还有整整一百天,我就可以离开他。。基于这一点,我不得不猜测他把我带回来的意图。我曾经从这个城市落荒而逃,还发过誓再也不回来。

但他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与他曾签下彼此心甘情愿的合同,我不得不履行我的职责,这其中当然包括随传随到这一项。他要我站着,我怎可以坐。

凌晨越来越近,我渴望一场安稳的睡眠,但往事像窗外的秋风,不停地吹不停地吹,那么绵延不绝。我惊讶地发现,关于那场逃婚的记忆竟然清晰如昨。

那年秋天,我即将和恋人周宁结婚。我二十四岁,能在本命年和自己最爱的男人结婚,是我所能梦想到的最大的幸福了。我们约好星期六去拍婚纱照。但是那天周宁临时要加班,于是我一个人先去。

车子驶出二十分钟后,我接到美朵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急得快哭了出来。她说,宝蓝,快来吉祥,带多一点钱。我想说,美朵今天不行。但电话挂断了。我打回去,唐磊的丁香花一直在唱,但美朵始终没接电话。

犹豫了五分钟,我对司机说,去吉祥。我再打给周宁,占线。几分钟后再打,仍是占线。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豪华酒店旁。有人在大厅等我,然后带我至十楼套房。

房里许多人,统统面色冷峻。美朵看到我,松口气,哗地推倒桌上的麻将,说,我朋友来了。她身边的一个男子轻描淡写地打量我一番,挥挥手,人群便逐一退出去。这男子我见过几次,应该也算是美朵的牌友吧。他看着我,言简意赅地说,你朋友欠我钱。我松口气,故意套上近乎,你们这么熟,哪里计较这个。男人却说,你错了,牌桌上连父子也不认,哪里认朋友。我有点尴尬,轻咳一声掏出钱包,问,多少,说吧,我给你。男子点支烟燃上,三十万。我的钱夹啪地掉到地上,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美朵,美朵嗫嚅着低下头去。

我说,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我两天之内给你行吗?男子站起来,说,不,不行,我只等你两个小时。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天知道我上哪儿找三十万。我在街头乱窜,像只无头苍蝇。我与周宁皆是普通工薪阶层,好不容易举债买下一套新房准备结婚,我还能上哪儿弄钱呢。

一小时四十分后,我带着房产证回到吉祥。男人摇摇头,不,亲爱的,这不行。上面还有别人的名字。这不行。我瞪着他,你想怎样。他颇感兴趣地看着我,说,不如这样,你陪我两年,抵三十万。美朵霍地站起来,丁家宜,你太过分了。男人指着她,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法子,你去酒吧里干吧,加油点,一两年内倒也可以把数抵清。他轻轻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好姐妹是吧,那么这个难究竟让谁来当?

我转头看着美朵,她微跛的左脚提醒了我:十岁,在一场猝不及防的意外里,她用一只脚的残疾换取了我的生命,我为此发过誓,终有一天,我要给予她回报。

也许,是时候了吧。

我对丁家宜说,好,我答应你。

我们共同拟下合同诸项条款,郑重签下彼此名字。半个小时后,我就要跟随着丁家宜离开这座城市。美朵抱着我泣不成声。我对她说,帮我保密,永远都不要对周宁提起。

这样,看起来,我只是莫名其妙地逃了一场婚。我觉得,这个解释比真相更能让周宁接受。

丁家宜喜欢取笑我,比如我的拘谨,不懂得应付他暧昧的调情,又比如,我洗澡还要关着门,我不是已经属于他的商品了吗,早已供他随时取用,可怜我还自以为珍贵无比。而让他觉得我愚蠢的是,为了另一女人竟然可以牺牲自己的身体和爱的自由,这种友情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他当然不明白。

我与美朵,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九岁时有人来领养美朵,美朵哭闹着,非要跟我在一起,结果大人妥协了,决定带走我们俩。养父母不是非常宽裕的人家,但因没有生育,对我们俩很是疼爱。我与美朵上了大学,有了工作,在城市里安了家,而去我还遇上生命中最为相爱的男子,那便是周宁。除了十岁那年发生的意外,我其实更为感激美朵当年的那一场号哭,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生活早已教会我,除了懂得感恩,还要学会承受。何况丁家宜,他其实不坏,他天天在嘴上占尽便宜,然而却因为担心我害怕而宁可睡在地毯上陪我看恐怖片,他把许多现金随意地搁在抽屉里,任我取用,他甚至常常熬各种各样的汤,命令我喝下去,因为他觉得我太瘦。有时候我常常有种错觉,假如我们以另外的一种方式结识,我们是不是会有一场非常美好甜蜜的爱情。

起初我一直警惕着他的侵犯,甚至想好了要用一具没有热情的身体来应付他,抹杀他的胜利感。然而他一直没碰我,这倒让我忐忑不安了。

直到有一天,他应酬到很晚回来。我在看碟,丁家宜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为剧中男女主人公相爱而不能相守的痛苦落泪。他说,你吃饭了没有。我嗯一声。他又说,你天天这样不好。我再嗯。他继续说,多出门走走。我还是嗯。突然他发作起来,冲上去一脚踢翻影碟机,不容我惊呼,一把便攥住我,把我摁在了地毯上。他来势凶猛,轻而易举便攻下城池。而让我觉得可耻的是,我竟然在其中得到了莫大的快感。当一切结束,我冲进卫生间拼命地把自己洗了又洗,没有哪一刻似此时,我对自己充满了憎恨。

从那以后,他偶尔会与我亲热,整个过程我总是沉默不语。然而身体出卖了我,它是那么盼望他的眷顾,渴求他能给予更多。

唯一的安慰,他从来没有因此取笑过我,而我知道,从与他肌肤相亲的那一刻开始,我与我的周宁,从此永成陌路。然而思念是一种毒,我沉湎于其中不能自拔。这一点丁家宜又说对了,我朝思暮想的就是能回来,哪怕是远远地,看上周宁一眼,我已满足。

几经辗转,我打听到了美朵工作的地方。找过去,那边却说她刚辞职了。才在失望,那边好心的小姐说可以给我一个她家里的电话号码。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便打过去。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一个男人接了电话。我说我找美朵。他说美朵出差去了。我说哦。那你能给我她的手机号吗?那边突然沉默下来,半晌,才犹豫着问,你是宝蓝?

我怔住了。突然间明白过来,电话那端的那个男人,正是周宁。

我捂住嘴,泪水哗哗地便下来了。

他在红茶坊等我。这是我们从前经常来的地方,一人一杯茶,便可坐足一整晚。短短两年,却恍若隔世。

是我先开口叫他。是我错在先,这个僵局,理应由我打开。他看着我,眉头皱着。我说,你还好吗?他说,不,不好。

我几乎又哭了。他抬起头来,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原来美朵告诉他,我因为钱而跟另一个男人走掉了,并托她转告,再不要等我。他悲愤之余与人合伙开了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这其间一直是美朵在他身边照顾他安慰他,于是,他们结了婚。而现在辛辛苦苦做下的公司,却因为暂时的资金周转问题,面临被人收购的局面。

我垂下头喝茶,心似刀割。原来,他已经和美朵结了婚!而他的不好,并不是我以为的是因为一直思念我的缘故,却原来是为了他的公司缘故。

这是一个多么悲哀的发现。丁家宜曾经说过,永远不要对任何人存在幻想。我没有听他的。而如今,我被那伤心失望砸得失魂落魄。

终于周宁问,那男人对你还好吗?我想说不,不好。话到嘴边却迟疑了。丁家宜他不好吗?不不不,凭心而论,他给予我的,并不比任何一个人来得少。他甚至背着我,给我的养父母寄去大笔款项。若不是我无意中看到了汇款回执,他永远也不会告诉我。可他分明又是个强盗,把我从我原本幸福平静的生活中生生地剥离开来。

我没回答,周宁也没继续追问。

这场会面是这样黯然,与我的预想相距十万八千里。

是我先提出离开。

走到门口,他突然把我拥在了怀里。我伏在他胸膛上,眼泪又上来了。他说,宝蓝,你能救救我的公司吗?

整整一晚,我都坐在阳台上吸烟。天边渐渐亮起来,门哐地一声响,丁家宜回来了。

我迎上前去,央求他,能借我点钱吗?他紧紧地盯着我,双眼发红,显然通宵未眠。他说,干嘛?他唇边露出讥诮的笑,为了你的老情人?你不觉得这样的情人补救也罢?我紧绷着脸,说,是我有负于他。

丁家宜大笑起来,他说,你真是个蠢姑娘。

我固执地追问,借吗?

他从包里取出一沓照片,哗地摔到我脸上,他说,你忘了,我们的合同上有规定,你若背着我与其他男人来往,合同期限便要往后推迟。至于时间长短,得由我来定。

我说,你派人跟踪我。

他满不在乎,那又怎样?

突然间恍然大悟,我说,你带我回来,就是等着这一刻是吧!

他把头掉到一把,冷笑不答。我蹲下身子,把那些照片一张张拣起来。我说,为什么,你丁家宜随便上街一声吆喝,无数美女便应声而来,为什么偏偏霸着我不放?为什么?

他说,我喜欢。我瞪着他,一时间,万般仇恨涌上心来,我霍地拿过桌上水果刀,直直地朝着他的胸膛刺进去。鲜血汩汩地,蓦然间刺伤了我的双眼。

我惊慌地扑过去。他嘴角还带着笑,气息微弱地说,你个傻姑娘。两年前,是美朵求我帮忙,她想要你离开周宁,你明白吗?

我狂叫着,拼命拨打120。





美朵来找我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深秋里,最多的便是这种绵延的雨,下得人也跟着愁肠百结。

她说,周宁要跟她离婚。我不说话。这个人,她曾经救过我的命,她做了我二十多年的姐妹,她为什么要利用我对她的感情陷我于不幸的境地?她看着我,说,因为你回来了,还变成一个有钱人,而周宁,他很需要很需要钱。她微微苦笑了,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了,是吧?我抬起头来,反问,你说呢?

她哭了,不不不,宝蓝,事情不是这样子。丁家宜是真的喜欢你,而我,你知道,我爱周宁,我真的很爱很爱他。你跟了丁家宜,我以为我们都会各得其所,你明白吗?

我摇头,不不不,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是你和丁家宜毁了我和周宁的幸福。

美朵咭咭地笑起来,丁家宜没有告诉你吗?这事周宁也有份,他从丁家宜手上拿到一笔钱,不然你以为他哪来的钱玩公司?那套旧房子可是连余款也没付清呢!比起丁家宜,他对你的情分可是浅得多了。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我叫起来,王妈,送客。

一路上我把车开得飞快。医生说了,丁家宜今天会醒。

我冲进病房的时候,丁家宜还沉沉睡着。我伏在床边,忍不住哭了。突然他蠕动了一下身子,手掌轻轻抬起搁在我面庞上。他说,亲爱的,别哭。

我想说,不要紧,我哭一会,我保证只哭一会,就好。可他还在说,别哭,亲爱的,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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