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青梅煮酒

 

你我如两支山风吹不落的雪花,隔着树影隔着岁月,凝视彼此,缄默,心会,不与风动,不和雨缠,缤纷着,相思无伤....



/斜体字为话外音/
又是一年芒種,德国绵绵春雨好像江南的黄梅雨季。朋友圈也被芒种的花神青梅刷屏。哦,青梅,又是青梅煮酒的季节了,又想起了你。

台灣苗栗的青梅很大,看著腮幫子都會發酸,那位客家阿婆会把我们俩摘的几大篮子带着雨雾的青梅放到巨大的柴鍋裡用烧酒煮了,連酒帶青梅一起倒進大罈子,那些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日子。美丽的故事,也在每一个你在或不在的日子里流连、季节,总是会冬去春来的,像爱情,由不得我们自己,所以,我对你的思念,总会在季节变换的时节,更多些。

年纪长了的缘故吧,想你时,我会研上淡墨,蘸上你的笑容,留给别人一纸情怀,让对你的念比平时多那么一点点。今天就用我的拙文,勾勒一副与你青梅煮酒的水墨青花,用文字留下刹那芳华。

 

这个季节,台湾总是这样的细雨,牛毛一样轻飘飘,我说,这雨和台湾男人一样娘,陈建民说“不是娘,是暖,就像是这牛毛雨,温柔地温暖地淋湿你,不急,花一生的时间弄懂你的心思”

“好吧,你是牛毛雨“我揉揉发酸的鼻子说

没想到这话竟然被我说中了。多年后每次的念念不忘,如有牛毛细针刺入心中,隐隐小痛,却移不走,抚不平。

”周六有空吗?“陈建民在苗栗的ATP4安装完他的预埋管问我。

”那要看做什么了“我说”疯癫的事再忙也要挤时间,嘿嘿“

”周六是芒种,采青梅的好时候,今天过来苗栗的路上看到有人去梅林在采摘了“

“青梅?你是说“青梅煮酒论英雄”的青梅“北京长大的我只见过罐头腌制梅子,早就对三国里描述的喝烧酒、佐青梅、论英雄垂涎三尺。

”哈哈,就知道你会喜欢;就是说周六去摘梅子喽?“

”当然,必须的!长江为镜月为灯,共照天下忧和愁,青梅煮酒,喝的是乱世风云逍遥游。这等豪爽的事岂能错过“

周六一早就驱车离开台中,进入山区,四处渐渐郁郁葱葱,花草多了起来,嘈杂也退了下去,陈建民关了收音机,让耳朵被草木的宁静感染。在这样的苍穹下,人生会被放大,个体会被渺小;

我下车站在青色的大山脚下

”常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于世间,经生老病死,历夫妻儿孙,而草木仅一轮。所以比起简单质朴,人不如草木。“

陈建民沉默了一会说“确实,草木冬藏春出,避寒就煦,循规蹈矩,年复一年,比简单,是人所不能。人生天地之间,如箭在弦上,发乎动,而止乎静,曾不能以一瞬。所幸人生有寥寥乐趣,比如和你听海、青梅煮酒,比及草木之平淡,足矣。

“你对人生的领悟比我透彻的多,良师益友” 我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人由衷地说,揣摩着他心静如水的根源”你上辈子定是高僧“

”不会吧,我上辈子明明是你情人,孽缘,呵呵“

我们从山村的一家农户老婆婆家里,借了两只大箩筐,跟着婆婆走进山里的梅园。苗栗大多是客家人,婆婆说客家话,陈建民听得懂,用简单国语回答。

进入梅林,仿佛进入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一切变得干净简单,天地也只是染了清素的色泽,淡绿色的梅子绽放在枝头,摇摇欲坠。我们默默地把枝头的果子摘下来,轻轻放进箩筐,像是怕吵醒了山中的精灵,林中的花神。偶尔回头,看到边上的陈建民看着白衣的我微笑

“在这绿雾笼罩的梅园,你就是静静开着了一朵素馨的花蕾“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拄杖,挑着一支青梅,拿在手里摆弄。

“哈哈,青梅竹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我懂你的心思!”我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芒。那个手持竹杖的人,抿着嘴微笑,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梅林和青山小溪,他衣袂翩翩,我白衣胜雪!

许多年后,我在这个季节的酒盏里,努力寻觅着你当日的样子,就像寻找旧年遗存下的裂帛上雨滴落下的声音。

客家婆婆把我们摘来的青梅倒进农家大柴锅,又拿来一大桶烧酒倒进锅里

“这是做什么?真的要煮吗?”我惊诧的问“三国里说的青梅煮酒,可是吃青梅喝煮酒(烧酒)的意思,台湾人真的要用煮的啊”

“对啊,我们是真的青梅煮烧酒,这青梅很酸,要加上烧酒和黄冰糖稍稍煮沸一下,倒进大坛子密封腌制一段时间,再打开来,吃梅子喝酒,美容健康。今天我们带走两坛,一坛我拿回去给我妈,她每年都要在芒种时来苗栗摘梅子,酿一坛青梅煮酒。今年我说我来孝敬她,主要是想带你过来玩呵呵;另一坛你带回去自己慢慢享受”

“难得你这么孝顺,我那坛就咱俩一起享用吧,我吃梅子你喝酒,我平日里不太喝甜酒的”

“话说得太早了,一会尝尝,你就后悔把酒分给我了,哈“

婆婆把熬制好的青梅煮酒放进大坛子,多余的盛了两大碗给我们;我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举起酒碗

“这就是举案齐眉了吧”陈建民说这句话时,我听出一丝无奈。。

“你先咬碎一颗青梅含着,再慢慢喝一口煮酒,徐徐咽下,闭上眼睛,品酒“

“哦,和我喝霞多娜干白吃樱桃同出一辙嘛“

我咬开一粒青梅,透过梅子、吸允一口酒,咽下时闭上眼睛,眼泪忽然自己掉下来,我咽下的那里是青梅煮酒,分明是青涩略苦的温暖,瞬间涩住了口舌却温暖了心扉,一如纠缠不清的爱。

“有没有初恋的味道?“陈建民喝了几口酒轻轻地问,很少喝酒的他,眼睛里少了几分光芒,多了几抹温馨和虚无缥缈,他看着我慢慢的说

“以后的日子,你就把青梅种在春天,我把烧酒煮在冬天,然后,我的心意澹然,漫山遍野的小野花,摘一束带给你,放几粒花瓣在酒盏,慢慢融化,漫漫地品,和你”

我举起没有花瓣的酒盏,合着婆娑的树影和掉下来的眼泪,一口干了。

婆婆笑眯眯看着我们说了句客家话,陈建民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又出现了闪烁的星星

“婆婆说什么?“我大概猜到了,擦了把眼泪问他‘

他抿着嘴笑而不答

”我说你们小两口像画里走出来的玉琢的人儿,好美啊,好幸福“婆婆用生硬的国语笑盈盈地说

我看了陈建民一眼笑笑,

“到外面走走,一会儿回去了,还不知这辈子会不会一起再来”陈建民说这句话时竟然很平淡。我时常揣测不出他的心思

出来走在林子里,看云山雾罩的青山,周围腾起的雾气仿佛仙境。
“要是能不回去就好了,一直这样隐居起来“陈建民不知从哪里采来一把白色小野花,像北京的满天星。

我心里何尝不是在说“这辈子如果一定要有所求,我只想跟你长久落拓的走下去。”然而我什么也没说,缘分未到,除了那一捧野花,我们什么也抓不住,我把脸埋进满天星。

“我知道,我不会难为你的“陈建民从那一捧满天星里托起我的脸,轻轻亲吻我的额头,

”能这样和你在这里坐坐,就很好了“他拨乱了我的头发,花瓣撒到我的头发里。

“这花,合着青梅的味道,像你的竹香,像你的人,山涧溪流的清朗明澈,有的是干干净净,有缄默,有相存,藏了如许山清水秀和竹的坚韧不拔。”陈建民拍拍我

“真的,今天好美,我会记一辈子,谢谢你曾陪我青梅煮酒“
后来的日子我常想,你我如两支山风吹不落的雪花,隔着树影隔着岁月,凝视彼此,缄默,心会,不与风动,不和雨缠,缤纷着,相思无伤!

如果你更主动些,会不会有另一种结局?不过那就不是你了,你如水的心境深不可测。是你将心意澹然,静若山桂么?是你以言语作线,为岁月做裳么?是你把澄然的冬水,做了你微澜的心事么?还是你把冬虫的呢喃,做了你的相思?!

这份懂得,我想拥之。

无论如何,有缘曾与你,青梅煮酒;清澈如水的故事,也在每一个你在或不在的日子里流连,温暖了岁月,滋润了流年。 


万水千山走遍

走遍万水千山,才知人生真谛;万水千山走遍,方能淡然处世。清华才女高晓江,用她独一无二的震撼经历、绢细真挚的文笔,向我们展示了她如今沉敛积淀的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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