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伊佐|瓦萨之书——复活一个太阳。

 

活下去。...





拉玛伊佐,1987年生,彝族,大凉山人,北京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现致力于世界少数族裔诗歌的翻译和研究。

曾主编《山鹰魂》第40期,合译澳大利亚土著女诗人吉妮莉雅的诗集《忧郁的秘密》,独立翻译诗集《忧郁的秘密》彝文版。

彝人的歌唱

复活一个太阳。

活下去。

异乡人再次赶往城市,成为这座城市的赌徒和危险者。

母亲遥远的情线以大山起伏的姿态牵引着我走过数不清的夜路。

在神鼓和铜铃的护佑下,在黑暗中和大雾结伴,继续行走,继续歌唱。

在这狂暴的季节,我们都成了囚徒。

在大渡河边,我看见黑暗中的雨水发出的巨大光芒。

赶在大雾抵达另一座山头之前,赶着我的羊群去到虚无中流浪。

向着与指路经相反的方向进行一次辽阔的迁徙。

这狂暴的阳光横扫这个时代的废墟,实现了它狂暴的人生。

在傍晚的山顶上站岗的青松,在不久的将来会一一倒下。

不如让祖辈的血脉在自己的身上停止流动,不如过一天算一天,不如放下最后的抱负。

把自己身体里的不洁和离魂中的肮脏清洗,然后去亲近一个新生的婴儿。



苍鹰守候的高地,藤蔓守卫的悬崖,所有生命的死亡都将为了矗立新的高岗。

我们要把那些死亡的人在高岗上火化,然后原谅他们,让他们也获得和高岗一样不朽的生命。

我们唯有像史诗勒俄中的雷电一样闪耀在这黑暗笼罩与暗疾肆虐的高岗之间才算存在。

在高地世界,我们一无所有,只有瞬间的生命与无限的悲伤。

唯有人,真正有智识与胸怀的人才能让高地世界复活往日的荣耀。

在高地世界,我们徒劳地生产着我们痛恨的次品,因为要活下去。

高岗的伤口是谎言吗?是真实吗?这一切我们都无法真正触碰。

如今,我们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确保,我们的生与我们的死和我们的祖先一样干干净净!干干净净!

在苍茫的群山之间,曾经是吃的问题,喝的问题,血的问题,如今是偷的问题,抢的问题,生的问题,死的问题,我估计俄体古兹神用问题编织了整个高地世界。

看,那些麻木而贪婪的人们正对着这个不朽的时代和伟大的人民犯下滔天的罪行。

许多年以后,那些麻木的冒险者们如同一个个化脓的疮疤被清除并销声匿迹于群山与群山之间,如同玛雅和玛雅文明。

疼痛与暗疾,死亡与挣扎遁形与这群山之中,只有土地和山岚是真正的见证者,而人沉默再沉默。

泥土毫无选择的被山洪带走,正如我们无法选择我们的生活本身。



我们是这个国度抹不去的黑色伤疤。

我们唯有复活一个太阳活下去。

一场无终无极的灾情像高原上的湖泊被囚禁在这贫血的群山之间。

吸干他们的骨髓和血液之后,践踏他们荣耀的历史和尊严,最后让他们为你们鼓掌,诗人啊,请吞噬你自己的一切言辞。

这无数的创伤是我们虚妄的路标,流入这虚无的城市街道!

当群山日益变得如此贫血和消瘦,我们变成孱弱的蚁群匍匐在这废墟里。

我们不要这天父,也不要这地母;因为我们生活在地下,我们可以把黑暗当作枕头入眠。

你们被长久地无视,但有不断被抬出来在夏季热辣的阳光下反复曝晒。

清白,在一次又一次的创伤中遥不可及。

被剥夺了舌头之后,你已经失去了名字。

有多少迷雾粉饰这群山,就有多少黑暗笼罩其上。

杀戮,起于另一个太阳。

看,一条河流徒劳地拍打着河岸,哪怕在涨潮的夏季。

倒挂的耻辱柱在黑夜穿越我孤独的失眠。

在雨水的脊背上,我们无力言说未来。

我们要像紧握的拳头把自己扩散。

通向未来的阀门已经关闭,我们只有夺回属于我们的死与生。



秋天,这是刽子手盛血的酒杯。

整个盛夏都已霉变,群鹰在天空中集体死给,虎群在畅饮秋夜的雨水,眼中的水是顽强的水。

每一次浪花之后,我们就像一个被抹去又诞生的世界。

雨水用彻夜的歌唱预言这岌岌可危的幸福。

我们的具体生活被捆缚在这抽象的巨大的怪物上,但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们只是这场华丽仪式上牺牲。

这群山之间的死水,将重新成为神话的源泉。

我们在这最后的盛夏里不寒而栗,鼠们笼罩着群山,贫血的阳光在高原上时隐时现,而我就是语言。

我们被另一颗太阳生吞,我们被另一根舌头生吞,我们被另一个自己生吞,但我们还要站在不朽的废墟上歌唱,歌唱着进入这空洞的深渊。

我们在流言的宰割中进入梦乡;我们在开发的掠夺中家徒四壁;我们在荣耀的历史里声名狼藉;我们在群山的沉默中学会愤怒;我们在扭曲的脊梁上歌唱生长;我们在雷雨和闪电中呼唤属于支格阿鲁的太阳。

昨夜,一个民族和一片土地被赤贫、绝望和污名加冕为王。

复活一个太阳。

活下去。

END
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
是未见之事的确据。
【希伯来书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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