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文苑】浅谈阅读的三种境界

大凡读书，多为打发时间，寻找乐趣。读书之乐，有不同层次与境界，说得玄乎一点，可以概括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大凡读书，多为打发时间，寻找乐趣。读书之乐，有不同层次与境界，说得玄乎一点，可以概括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一种境界可以概括为信息的收集、知识的积累、内心的冲击，如果能从中获得一些美学享受，那是再好不过了。最典型的是阅读推理小说，和作者斗智斗勇直至最后解开谜底，享受复杂精密的核心诡计给自己内心带来的震撼，如果能读出克里斯蒂优雅的绅士风度，奎因逻辑学教科书般的冷峻和迪克森所营造气氛的吸引力，那也是一种美学享受。

第二种境界是追求和作者之间隔着时间和空间的默契，最典型的是对中国古典文学尤其是史料的解读。基于各种原因，国人作书多用曲笔，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往往隐藏在字里行间，需要才子之能才可以读懂，例如左丘明为《春秋》作《左传》，金圣叹评注《水浒传》。他们能以敏锐的洞察力和对人性的深刻认知为经典作注，如果说第一种境界是欣赏美学，那么第二种境界可以说是创造美学。

第三种境界是超越了才子的境界。以金批本《水浒传》为例，金圣叹对水浒中的许多反面人物都给予了鞭笞和揭露，最为明显的是对卢俊义妻子贾氏和管家李固的批判。二人诬告卢俊义时，施耐庵写作“贾氏和李固也跪在侧边”，金圣叹大笔一挥，改成“李固和贾氏也跪在侧边”。前者表明的是主母与仆人的关系，后者已是对李、贾二人私通的一种无情揭露。金圣叹对这一修改大约十分满意，自己写了一段不少的文字论证其精妙所在，确是才子之笔。然而，我想问的是，如果是孔子品评这一人物，他会怎样说？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如此作践一个可怜的女人。作为卢俊义的妻子，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丈夫对燕青的兄弟之义更胜夫妻之情，劝谏卢俊义不要出门时，换来的是一句“你妇人家省得什么！”丈夫出门在外多日不归，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已经落草为寇，这时的贾氏，还能有多少选择呢？金圣叹其才如海，但我却在这里没有看到他的仁人之心，才子与大儒确实不尽相同。第三种境界需要我们习得大才，拥有敏锐的洞察力之后还能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并且将这份对世间的悲悯外化于行，最简单的就是不轻易以恶念度人。看到倒地的老人不会立即想到碰瓷的“伏地魔”，听到医生要你做检查的建议不会认为他只是想多赚钱，收到一份对自己不利的判决立即认为法官收了对方的钱，这些当然有赖于制度的保障，但同样需要我们能以一颗温柔的心面对万物，这样才能算是真正读懂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这本无字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