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作家龚建飞小小说《开会，忙》_【贵州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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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期

贵州作家

【百花园地】

开会，忙

作者：龚建飞

贾笑母亲病了，总是咳嗽，即便是在平地上小走几步，也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市医院已治疗了三周，一直是年迈的父亲在照顾。去年贾笑被提拔为副局长，工作上一点也不敢懈怠，好像单位里如果缺少了他工作就不转了似的。自从母亲住院后，贾笑打了几次电话，叫她好好养病，说最近工作太忙，有空就去看她。

母亲常常以贾笑为荣，在病床上也不例外，逢人便说她家儿子多么多么的能干，多么多么的有孝心，只是当了领导后，工作太忙，经常在开会，晚上在开，周末也在开。母亲担心儿子累坏了身体，觉得很久没有见着儿子了，不由自主地拨打贾笑的电话，电话那头常常传来“我在开会”，母亲听后，立即挂断电话。“哎，又在开会，忙啊。”母亲叹气地说。为这事，父亲经常与母亲争吵，父亲叫她不要有事无事给儿子打电话，不能影响贾笑的工作。

那天是星期六，医生告诉母亲说，你可以出院了。父亲拿着病历，一脸沉重。母亲却很高兴，她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病历上写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只是被父亲哄得开心而已。其实父亲明白，对于一个肺癌晚期的人来说，在世上的日子一定不多了。为了让一个将死之人，免受客车上的拥挤和颠簸，父亲颤抖地拨通了贾笑的电话：“儿子，今天是周末，没有开会吧。”“爸爸，暂时没有开会。”“你妈妈好多了，医生要求出院，中午来接我们行吗？”“好，准时到。”

贾笑刚把车打理好，准备出发，突然接到局长的电话，说分管副县长要回省城，公车不敢用，你马上去送一趟。“局长，今天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局长的电话早已挂断了。怎么办呢？他犹豫了一会，这不是局长在关心我吗？不是有意让我和县领导走近吗？对，先送领导回家，回来时顺便去接父母。

一看时间还有15分钟，贾笑迅速将车开到洗车场，叫洗车人员快速把车洗干净，喷点空气清新剂，多收一点钱也没关系。他在旁边踱来踱去，一会看看时间，一会整理衣服，一会照照镜子。很快，车洗好了，贾笑开车准时到达政府大楼门口，副县长拎着一个长方形皮包上了车。出发后，领导从如何当好副局长，如何抓好分管工作给贾笑作了指导。两人虽是在说话，贾笑却没敢转过笑脸回应一下，只是不时地回答“嗯嗯、对对、是是。”说着说着，领导打起了呼噜。贾笑开车一改平时的急性子，小心翼翼的，缓缓加油门，轻轻踩刹车，生怕惊醒睡着的副县长。

四个多小时过去了，按照导航的指引，贾笑在省城花果园小区停下，副县长揉揉眼睛，伸伸懒腰。“到了？”“到了，县长。”这个时候，贾笑的电话响了，一听铃声就知道是父亲打来的，他轻声说了一声“在开会”就挂了。

副县长朝贾笑幽默地问：“是老婆打来的吧？”贾笑说：“是是”。副县长表扬道：“你真机灵！”

夜深了，贾笑回到家，眼前的一幕让他欲哭无泪。原来父母从医院出来，大包小包拿着东西，见贾笑还没来，又打不到出租车，只好走路到车站。回到镇上，原本想找几个村里人来帮忙抬一下母亲，可是村里的年轻人全都外出了，哪里找得到人呢？又只好步行回家。母亲刚做手术，需要静养，回家路上的折腾，导致伤病复发，奄奄一息。下午父亲的电话，就是想让贾笑开车把母亲送到镇上医院抢救，看看有没有希望。

贾笑握住母亲的手，十分悲痛，“妈妈，快醒醒，我带您去最好的医院。”母亲睁开眼，露出意足的笑容，从微弱的气息里挤出几个字：“开…会…忙……”然后闭上了眼睛。

龚建飞:男，贵州遵义人，1980年生，现是一名中学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