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第一百四十八篇《隰有苌楚》

 

《诗经》第一百四十八篇《隰有苌楚》:是一首感事忧时的诗,诗人不堪乱离之世的苦痛,故作此诗以抒怀。...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赏析一]~~[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隰有苌楚  [诗经·国风·桧风]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作品介绍]

《隰有苌楚》,《诗经·桧风》的一篇。为先秦时代桧地汉族民歌。全诗三章,每章四句。是一首反映百姓不堪兵役徭役之苦的诗。《隰有苌楚》描写不堪忍受生活的忧患和压迫,向往草木的无忧无虑,无牵无挂,表达了对世俗生活的烦恼,诗以羊桃起兴,引发诗人内心忧虑和重负,实在可以叫人体会人的本性中的向往自然一面。
[注释]

  1. ①隰(xí):低湿的地方。苌(cháng)楚:藤科植物,今称羊桃。
  2. ②猗傩(ē nuó):同“婀娜”,柔软的样子。
  3. ③夭:少,此指幼嫩。沃沃:润泽的样子。
  4. ④华:花。
  5. ⑤家:与下章“室”皆谓婚配。《左传·桓公十八年》:“女有家,男有室。”“无家”、“无室”指无家庭拖累。
[译文]

洼地有羊桃,枝头迎风摆。柔嫩又光润,羡慕你无知好自在!

洼地有羊桃,花艳枝婀娜。柔嫩又光润,羡慕你无家好快乐!

洼地有羊桃,果随枝儿摇。柔嫩又光润,羡慕你无室好逍遥!
赏析

壹/

关于这首诗主旨的说法,大体可分为三类:一是《毛诗序》,认为“疾恣也。国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无情欲者也”。郑笺、孔疏皆从其说,至宋又加进理学内容,所谓“此诗言人之喜怒未萌,则思欲未动。及其私欲一炽,则天理灭矣。故思以反其初而乐其未知好色之时也”(黄檬《毛诗集解》)。至明何楷更坐实史事,他说“《隰有苌楚》,疾恣也。桧君之夫人与郑伯通,桧君弗禁,国人疾之。”(《诗经世本古义》)朱谋玮《诗故》则说:“伤桧之垂亡而君不悟也……亡国不知自谋也。”增添了“亡国”的内容。清刘沅《诗经恒解》又沿此说进而发挥,他说“盖国家将危,世臣旧族……无权挽救,目睹衰孱,知难免偕亡,转不如微贱者可留可去,保室家而忧危也”。二是朱熹《诗集传》首创之说,云:“政烦赋重,人不堪其苦,叹其不如草木之无知而无忧也。”后世循其说甚众,如许谦、丰坊、姚际恒、方玉润等。姚、方二氏避开朱说“政烦赋重”,而改为泛论,姚说:“此篇为遭乱而贫窭,不能赡其妻子之诗。”(《诗经通论》)方说:“伤乱离也……此必桧破民逃……莫不扶老携幼,挈妻抱子,相与号泣路歧,故有家不如无家之好,有知不如无知之安也。”(《诗经原始》)而当代学者则取朱说而强化了阶级内容,郭沫若说:“做人的羡慕起草木的自由来”,“这种极端的厌世思想在当时非贵族不能有,所以这诗也是破落贵族的大作”(《中国古代社会研究》);有人又进而肯定“这是写当时劳动人民所受统治阶级的剥削和压迫的痛苦”。三是现代才出现的情诗说。闻一多说:“《隰有苌楚》,幸女之未字人也。”(《风诗类钞》)李长之以为“这是爱慕一个未婚的男子的恋歌”(《诗经试译》),高亨也说“这是女子对男子表示爱情的短歌”(《诗经今注》)。不同的是闻视此诗为男词,李、高则作女词。当然,除以上三类说法外,还有别的一些说法,因其影响不大,兹一概从略。

比较以上三说,前一说臆测成份较多,颇有附会之嫌;后二说于训诂无窒碍,于诗意亦可通,不妨二说并存。这首诗如果只着眼文本,就诗论诗,内容并不复杂隐微,甚至可以说是较简明直露,诗中反覆表达的,无非是羡慕羊桃生机盎然,无思虑、无室家之累,意明语晰,无可争议。至于诗人为何产生这一奇特的心理,则是见仁见智不一:或说是赋税苛重,或说是社会乱离,或说是遭遇悲惨,或说嗟老伤生,谁也无法坐实其事。不过,从此诗企羡草木无知无室的内容观之,诗人必然有着重大的不幸,受着痛苦折磨,才会有“人不如草木”之感。全诗三章,每章二、四句各换一字,重复诉述着一个意思,这是其感念之深的反映。首两句起兴,把羊桃的枝、花、实分解各属一章,这是《诗经》重叠形式之一种,即把同一事物分开说,合起来才是整体。诗人眼见洼地上羊桃藤柔美多姿,叶色光润,开花结果,生机蓬勃,不觉心有所动,联想到自己的遭际,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随之在诗人心中拉近了与羊桃的距离,人与物的界线突然仿佛消失了,三、四句脱口而出,既似是自语,又像是与羊桃对话。这与首两句侧重客观描写不同,第三句赞叹羊桃充满生机,渗透了主观情感;第四句更变换了人称,直呼羊桃为“子”,以物为人,以人为物,人与物对话,人与物对比(这与一般拟人不同,因为首章末句诗人点明羊桃“无知”)。羊桃不仅在诗人心中活了起来,而且诗人还自叹活得不如羊桃!不如在哪里?就在“知”与“家”上。人作为万物之灵长全在于有“知”;男女室家,夫妇之道,本是人伦之始,能享受天伦之乐,更是人生的一大幸事,而诗人却恰在这两方面作了彻底否定。所以第四句寥寥五个字中“真不知包含着诗人多少痛苦与愤慨”(蒋立甫《诗经选注》)。其容量是很大的,清人陈震《读诗识小录》指出:“只说乐物之无此,则苦我之有此具见,此文家隐括掩映之妙。”诗中这一“人不如草木”之叹,对后世影响很大,但所见后世诗文中,多半偏重于人不如草木“长生”方面,如东晋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唐元结《寿翁兴》:“借问多寿翁,何方自修育。唯云顺所然,忘情学草木。”宋姜夔《长亭怨》:“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如此。”就是其中的显例,然皆限于羡草木长生,其内涵之深厚似不如此诗。

佚名
赏析



贰/

周代的诸侯国桧国,地处河南省密县一带地方,西周末年(公元前771年左右)被郑恒公所灭。桧国的民歌“桧风”留存较少,仅有四篇被收入《诗经》。由于周王朝和各诸侯国横征暴敛,攻伐兼并,劳动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痛苦中,因此桧风大都表达人民的不满、怨愤和伤感情绪。

《隰有苌楚》运用“宛转表达”的艺术表现手法,以猕猴桃为赞美对象来表示羡慕和庆幸,同时也宛转曲折地表达内心的苦恼。从字面上看,诗作者似乎在倡导独身主义,其实不然。所谓“宛转表达”是指写诗要求含蓄而不浅露,不能一目了然地正面直说,而是要旁敲侧击、委婉曲折地衬托或暗示本意。此诗三节先后赞美猕猴桃枝条柔美、花儿盛开、硕果累累,但是每一节的末句又分别说因为它无知觉、无思想,所以没有苦恼;因为没有养家糊口的负担,所以不必辛苦操劳,也因为没有妻室,所以一身轻。换言之,如果它有思想,有知觉便会感到苦恼;如果娶妻生子、拉家带口,便会受到拖累、如牛负重。

诗作者以猕猴桃的茂盛繁殖、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来比喻和象征子孙满堂、财丁两旺的追求和理想,渴望能过幸福生活。然而现实是理想不能实现,家庭负担沉重,虽然面对生机勃勃的美景,心情不但高兴不起来,甚至感到悲观失望。因为人们欣赏自然美的审美能力是受到特定的生活环境和内心情绪所影响的。《隰有苌楚》以写美好景象来为苦恼心情作反衬,达到利用气氛来反衬心境的艺术效果。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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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毛诗序》:“《隰有苌楚》,疾恣也。国人疾其君淫恣,而思无情欲者也。”高亨:“这是女子对男子表示爱情的短歌。”余冠英先生认为“这是乱离时代的忧苦之音。诗人因为不能从忧患解脱出来,便觉得草木的无知无觉、无家无室是值得羡慕的了。这篇和《苕之华》意相近,可以参看。”《毛传》不足征,高氏与余氏之解出现如此大的差别,原因是诗文留下的空间太大,但这并不表明这首诗就无解。

诗三章,章四句,属重唱,重点抒发“乐子之无知”“乐子之无家”“乐子之无室”的情感。首先,对“知”字的解释当以高氏为是:“匹也。”这也与“家”“室”相类。那后句句意就是“可喜你尚未成家或未有配偶。”高氏解为情诗,则是女子觉得有与之成婚之希望;余氏认为是忧苦之音,意即“幸亏你无家无室”,否则就要吃苦云云。但诗中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线索或暗示。倒是朱熹《诗集传》云:“政烦赋重,人不堪其苦,叹其不如草木之无知而无忧也。”方玉润申之云:“此必桧破民逃,自公族子姓以及小民之有室有家者,莫不扶老携幼,挈妻抱子,相与号泣路歧,故有家不如无家之好,有知不如无知之安也。而公族子姓之为室家累者则尤甚。”分析前三句,“隰有苌楚,猗傩其枝”言“苌楚长得繁盛很是美”,“夭之沃沃”,二人解释同:即初生的草木很有光泽。显然,末句之“子”,即是指“苌楚”与“初生的草木”,而不是指人。因为如系指人,则按语言规律第三句应出现所指对象,哪怕是概括性的“硕人”之类。这样,高氏之说便落了空。那么,回溯推之,则诗意为:假如你像人那样有室有家有配偶,则你就不会“猗傩其枝”“猗傩其华”“猗傩其实”或长得有光泽了!这即是说有室有家有配偶就是累赘,就是沉重的包袱,就不能活得潇洒!所以,这是慨叹民生多艰的诗,从一个侧面表现桧国统治下的民生凋敝。这种从一个侧面表现整体的写作手法在《诗经》中是经常使用的。本来,鼓励娶妻生子,提倡蕃息人口乃周礼文化的重要内容,而在桧,这竟成为负担,竟是无家无室的好!桧国的治绩可以想见,桧国人民的痛苦可以想见。这样,三首诗就分别从朝廷之礼仪缺失、忧国者的遭遇、人民生活的困窘三个方面全面地反映了桧国的现实。诗人谱曲传唱,是希望引起统治者的高度重视,使之尽快醒悟。

诗写得含蓄蕴藉。陈震《读诗识小录》云:“只说乐物之无此,则苦我只有此具见,此文家隐括掩映之妙。”

佚名
赏析



肆/

《隰有苌楚》这是一首描写有家难养,羡慕无家的叙事诗。属于“诗经、风、桧风”的第三篇。全诗共三章,构成三幅有家难养,羡慕无家的连环画面。

请看第一幅羡慕没有配偶的画面:“隰有苌楚(1),猗傩(2)其枝。夭(3)之沃沃(4),乐子(5)之无知(6)!”低洼湿处长羊桃,婀娜多姿枝条好。幼嫩肥美有光泽,羡慕你没有配偶多么好!

请看第二幅羡慕没有成家的画面:“隰有苌楚,猗傩其华(7)。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8)!”低洼湿处长羊桃,婀娜多姿花朵好。幼嫩肥美有光泽,羡慕你没有娶妻多么好!

请看第三幅羡慕没有妻室来拖累的画面:“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9)!”低洼湿处长羊桃,婀娜多姿果实好,幼嫩肥美有光泽,羡慕你没有妻室拖累多么好!

注释:(1)苌楚changchu:羊桃的别称,即猕猴桃。(2)猗傩enuo:即婀娜。轻盈柔美貌。(3)夭yao:幼嫩,姣好。(4)沃沃:肥嫩而有光泽。(5)乐子yaozi:喜欢你,羡慕你,这里借指没有配偶的男子。(6)知:匹配,这里指配偶。(7)华:花。(8)家:指娶妻成家。(9)室:妻子。

《隰有苌楚》这是一首描写有家难养,抒发心声的的叙事诗。这首是采用羊桃的枝、花、果作起兴,给读者开辟了一个联想的空间。看那羊桃的枝条,花朵,果实婀娜多姿,没有压力,没有负担,该多好呀!然而,自己却是有家难养,妻子儿女成了累赘,成了包袱,无法把他们养活,如果自己不娶妻,不成家,不生儿育女,还会有家难养吗?想想这些,多么羡慕那些没有配偶,没有成家,没有妻室的男士啊,他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自己却达不到这一点。可见,这位男士多么穷困潦倒,生活压力多么沉重,简直连气都喘不出来,这首《隰有苌楚》就描绘了春秋时期底层群众有家难养的一个生存缩影,从这里我们可看到春秋时期一幅不公平的社会背景,今人读读,也许能开阔眼界!

佚名
赏析



伍/

《诗经》中有桧风——秦桧的桧,一下子有奸臣的狰狞面目出来。其实本意是“刺柏”,木色桃红,香气幽幽。原本挺风雅的名字。再往下看,指春秋时的一个小诸侯国。不过,虽然同字,到了《诗经》这里读“kuài”音,桧风。

说到秦桧,现在为他翻案的也不少。说到春秋桧国,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诗经,今人不会知道当年还有个桧国。

桧国很小,东周初年就被旁边的郑国东迁时顺带兼并了。亡得如一阵风过,刹那间已恍如隔世。不过桧地的文人出类拔萃,在那个拥有数百诸侯的春秋时代,跻身十五国风之一。桧地的风物过往因此在笔墨间缱绻吟咏至今。

《桧风·隰有苌楚》有看头,不在诗本身,在不同的解读间。

好像看见一堆文人名士站在各自的立场、学术之上,引经据典、恣意纵逸,唇枪舌剑,笔墨相争。这人与诗、与时代、与思想,在千百年间来回穿越,腾云驾雾。看得见意气,听得到梵音,闻得到烟火,却依旧理不出头绪。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那些洼地的羊桃树,随风摇曳。新生的嫩叶柔润光泽,就像孩童无思无虑,健康成长。

那些洼地的羊桃树,满树芬芳。初绽的花儿娇嫩艳丽,宛若女子待字闺中,静享时光。

那些洼地的羊桃树,果实累累。待熟的果子鲜嫩喜人,如同男子没有家室,清闲自在。

(一)

诗的字面意思大致如此。据傻大姐看来,眼前桃树成林,柔条冉冉,姹紫嫣红,春华秋实。一派桑园美景。这般赏心悦目,仅凭雨露阳光,率真自在,简单自然,令人向往。

诗可以脱口而出,率真浅淡。

(二)

读诗的人若是饱学鸿儒,又担着教化的责任,那不管啥都能咂摸出一点叫做深邃的东西。最早的学术权威如孔子的学生子夏,东汉的卫宏,他们一声长叹,羽扇纶巾,把清浅的溪水引入奔腾的江河,追根溯源,载入各种人世沧桑。

《毛诗序》:“疾恣也。国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无情欲者也。”子夏等经学家不看树木葱茏,花红果绿,只抓住“无知无家无室”六字,便把“乐”字撇开,直接指责恣淫纵情的桧君,而企盼无情欲思虑的圣人。这是要告诫后人情欲之害,还是将桧国灭亡归罪于国君身上,为郑国入侵脱责呢?

(三)

到了大宋,郑笺孔疏:“此诗言人之喜怒未萌,则思欲未动。及其思欲一炽,则天理灭矣。”这时的宋人,在意的是“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渗入,而不是捶胸顿足讽谏一国之君那么简单了。

(四)

接下来明朝的何楷又举出一段史实:“桧君之夫人与郑伯通,桧君弗禁,国人疾之。”又一经学家附和:“伤桧之垂亡而君不悟也,亡国不知其谋也。”

(五)

似乎到了明代,学者品读诗经又回复到斥责一国之君的无能无谋上来,这个时候倒不是宣扬什么思潮的渗透,而是隐约含蓄以风刺上,倒叫人听出点明亡的悲音了。

清代经学家延续这一说法,他们从桧君无能进而指责世臣旧族一概无力挽救。说是而国亡之际,家大业大的拖累,倒不如那些贫门小户来去自如了。

如此,我也可以揣测,论诗之人是否也正面临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凄凉晚景呢。想这种悲凉之叹非切身体验者不能感知,非恰和时世现况氛围而不能被共鸣。

(六)

还有好玩的,到如今的五六十年代被断言:这是写劳动人民所受统治阶级的剥削和压迫的痛苦。就这样,把一首清新愉悦的诗作变成苦大仇深的痛苦呻吟。且还不如,《毛诗序》中讽谏君王的那般委婉曲折,痛心疾首的忠臣状,而实在有点红卫兵的简单粗糙。

不要说你完全忽略这些,每一个时代都有无数人附和过。

一首诗如何,被人借来借去,或为思潮,或为讽谏,或为哀念,或为利器。诗本身,越来越神秘。是否还有音乐美、文字美,是否有韵律和愉悦之乐,并不是主要的,赏读好像无异于研究历史和政治,与文学无关。

(七)

相比于这种与历史结合的论述,另一种与草木有关的解读,就轻松而通透多了。

朱熹:“政繁赋重,人不堪其苦,叹其不如草木之无知而无忧也。”这样的说法听来合情合理,千古有知音。方玉润发散开去:桧破民逃,莫不扶老携幼,挈妻抱子,相与号泣路歧,故有家不如无家之好,有知不如无知之安也。

两位学者虽都涉及政事泛论,但都不离诗意本身,比完全当历史课展开,有了诗的音容笑貌。

到了当代,郭沫若说:做人的羡慕起草木的自由来。

如今的高人综合这路诗解,得出“人不如草木之叹”。以后世诗词为例:东晋陶渊明: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唐元结:借问多寿翁,何方自修育。唯云顺所然,忘情学草木。还有: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如此。

傻大姐还是有些疑惑,明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笑意莞尔。一低头,又陷入草木无知人有知的错综复杂里去,这就是我们的传统吗?文人骨子里的,失意、悲悯、孤独、清冷……唯其如此,才能在繁华中见苍凉,于欢声笑语中看见孑然一身?不作此感慨,便不成为有内涵?

设想果真有“人不如草木之叹”者,不妨遂了你愿,立时三刻把你点化成木,你可舍得?怕要拿脚走人。到底是“人不如草木之叹”,还是“草木笑人之不足”。草木尚欣欣然,人却万念俱灰。如果内心简单,哪里来的莫名悲叹,如果知足,举家食粥又如何。“叹”不过为功名利禄,去了,又如何?

一首原本率真恬淡的小诗,被掺合进很多沉重的思想、人生、论述。古人有:诗家都爱西昆好,只恨无人作郑笺。实在也是对诗经的解读一开始就很沉重、很复杂,要回到诗的本性,倒有点不像了。以纯文学横空出世的诗经,今人的解读,但愿能率真些,简单些。即便沉重,也要轻轻落下。

佚名


《隰有苌楚》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白话翻译:

“洼地有羊桃,枝头迎风摆。柔嫩又光润,羡慕你无知好自在!

洼地有羊桃,花艳枝婀娜。柔嫩又光润,羡慕你无家好快乐!

洼地有羊桃,果随枝儿摇。柔嫩又光润,羡慕你无室好逍遥!”

关于《隰有苌楚》的诗旨,颇多争议,大体有以下几种:

一是“刺桧君说”。所“刺”的对象是国君之“淫恣”。《毛诗序》谓:“《隰有苌楚》,疾恣也。国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无情欲者也。”即讽刺国君之多欲。

二是“感事忧时说”。朱熹《诗集传》云:“政烦赋重,人不堪其苦,叹其不如草木之无知而无忧也。”钱钟书《管锥编》亦谓:“室家之累,于身最切,举示以概忧生之嗟耳”。余冠英:《诗经选注》这是乱离之世的忧苦之音,诗人因为不能从忧患解脱出来,便觉得草木的无知无觉无室无家都是可羡慕的了。

三是“哀叹遭乱逃难”说。清姚际恒《诗经通论》云:“此篇为遭乱而贫窭,不能赡其妻子之诗。”。方玉润《诗经原始》:“伤乱离也……此必桧破民逃,自公族子姓以及小民之有室有家者,莫不扶老携幼,挈妻抱子,相与号泣路歧,故有家不如无家之好,有知不如无知之安也。而公族子姓之为室家累者则尤甚。”

四是“情诗说”。闻一多《风诗类钞》说:"《隰有苌楚》,幸女之未字人也。"高亨《诗经今注》认为:“这是一首女子对于男子表示爱情的短歌”。

泊客认同“感事忧时说”。以为,《隰有苌楚》是一首感事忧时的诗,诗人不堪乱离之世的苦痛,故作此诗以抒怀。

何也?

一曰“刺桧君说”牵强附会。

二曰“哀叹遭乱逃难”说无史实根据,诗文上也看不出此意,且可归类于“感事忧时说”

三曰“情诗说”对于“乐子之无知”一句无法解释。

四曰解读《诗经》须从时代历史背景上探究,依据的是特定历史环境下的文本解读。《桧风》,亡国之音也。

其实,泊客在起初读本诗时,可能更认同闻一多先生的婚恋说。但多读几篇,再联想本诗创作于桧国之将亡之时,不由不认同“感事忧时说”。

且诗文虽简单,却含义深刻,寓意丰富。由欣赏美景到羡慕联想再到悲观厌世,一一道来。

首章描写“隰有苌楚”之“猗傩其枝”,诗人联想到自身的忧国忧民,要是自己也无知无觉无思的话,就可像苌楚一般该有多自在。

次章描写“隰有苌楚”之“猗傩其华”,诗人联想到自己以及大众,要是没有家庭拖累没有妻、子要养,就可像苌楚一般该有多快乐。

三章“隰有苌楚”之“猗傩其实”,诗人联想到自己以及士大夫门的家族(室,家族、宗族也),要是没有宗族需要承担责任,就可像苌楚一般该有多逍遥。

《隰有苌楚》诗文清丽简单,叙议委婉。但包含思想深刻,诗人面对猗傩美景却感事忧时,悲观厌世之感充斥其间,反映出郐国民生之艰难。但正如本文题图一般,伤感之余,毕竟还须回到现实,唯其此,才更感到痛苦不堪。

诗人生逢乱世,自叹不如草木无知无累,无所牵挂,是痛苦至极之辞。正如蒋立甫《诗经选注》说评“真不知包含着诗人多少痛苦与愤慨”。

《隰有苌楚》,乱离之世的忧苦之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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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148
心 • 养性  品生活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别人抢不走的:
一是吃进胃里的食物,二是藏在心中的梦想,三是读进大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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