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赏析】错位的断想

 

下班后,我的内心似乎抗拒着回到那个仅我一人的家,于是直接上了这个小城相对说最为宽敞且时尚的学院路。车急驰着心...





下班后,我的内心似乎抗拒着回到那个仅我一人的家,于是直接上了这个小城相对说最为宽敞且时尚的学院路。车急驰着心徜徉着享受着晚风在耳边轻拂的快意,路旁的景致一一从眼前掠过,就像自己过往的蹉跎岁月一一在人生中逝去一样。不管你愿意与否,不管你幸福与否,你必须承受你所经历的一切,任凭你在这经历中或坎坷或顺畅或快乐或沮丧,即便你是国王是公主是花草是树木,也一概如此。

车拐向北,那是家的方向。偶一侧头看见太阳依然明晃晃地挂在西天不肯下去,在天的尽头,太阳余晖折射得小半个天空都是橘红色的,仿佛一张巨大的画布,画家在上面泼撒了写意前的底色。偶而出现一条或黑或白的云,就像画笔不经意间的一撇,顿时让那一片苍茫生动起来,鲜活灵动得如同草原逐鹿如同万马奔腾!也仿佛是一帘巨大的天幕,在那极尽绚丽的光芒后面,隐匿着屏蔽着即将上演的人类上下五千年的代代欢舞悲歌……

此刻,我已来到了我所居住的小区南面宽阔的大厦广场,这是附近环境较好的一隅。广场周围的花圃里,各种花草风情万种地竞相伸展着袅娜的腰肢,一簇簇海棠花鲜亮耀眼地引得蜂蝶久久环绕着。纳凉的人三三两两在花丛中漫步,浅花色裙衫儿在花圃中跳跃,象各色的花儿一样靓眼。我在遐想中看着迟暮的天际看着这余晖中柔情万端的景致,微微笑了,那笑意一定在我的脸上明艳如花,因为我蓦然明白眼前这或许是白天与黑夜的错位正合了我此时此刻的心境。

“夕阳在留恋什么呢?”此刻我不想研究有关冬夏昼夜时差的长短,只是缘自心灵地慨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错位,在它似乎应该消失逝去或者说回归的时候,都用尽可能的理由不忍离去,贪恋现在拥有的一切。比如乞讨者除了躯体什么也没有,可他还是蜷曲在垃圾箱旁,祈望能汲取生命赖以存在的热量。诚然我的这种慨叹是任何一草芥都明了的客观现实,而我此刻的多情只是在印证我对诸多的错位的感慨。

在这感慨宣泄之后,我似乎游离了我想要表达的主题是关于错位的断想。在每天所见所想的光怪陆离的众生相里,我无来由地在大脑中为那些充满了离奇的令人啼笑皆非的错位留下反观的位置。如看见刚才一辆来大厦的宝马车下来一位妈妈怀抱一只贵族狗地上走着她哇哇大哭的两岁小孩;如听说某大款一家和爱犬住在复式楼里父母却住在老家土屋;如从一手机信息上读到迎接上级首长的下级们纷纷奔向长相更像首长的司机,而忽略了真正的首长。当然此错位发生在网络和通讯不发达的昨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熟其影的今天自然不会以相貌冠错人了。
我所芥蒂的则不仅仅是雷人眼球的笑柄,而是从人本意义上会伤及人心灵的错位,甚至于打上永久烙印的深度迷失。此前偶然遇到一位现在异地生活且久未拜访的老师,望着他白发稀疏但神采炯奕的面孔,愧疚和自责盈满心头,可他却丝毫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一直关切地问询我的生活现状,忽然间随着一个名字从他唇齿间吐出,这时来到我脑海的是对过去岁月片段的回忆……

他提到的那个名字多年前以一种不太光明的方式改变了我的命运,通俗地讲是剥夺了属于我的人生机会,但他却不能胜任这个机会之于的工作,并因此遭遇难言的羞愧与窘迫。此时老师嚅嚅念叨的大意是“如果是你……如果是你……”他指的是我与那个人的命运的错位。

离开键盘,回望那段残忍的生涯,灵魂裸露……

柔弱孤独,且又有一颗敏感自尊的心。无法统一的矛盾,无奈面对的现实。记得我就此看清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处境,并且明白要活下去就别想指靠别人,一切都得靠自己。因此,我当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冷酷的现实,独立地做人就从这时候开始,因为我没有权利使自己停顿不前。我为了生存,为自己立下了不懈劳顿的理由并且呕心沥血一一践行!我从不指望逃脱苦役。

面向过去,对自己这次命运的错位做一总结。应该说当时这种打击曾经挫败了我对整个世界的看法,也曾为此一筹莫展颓丧沮丧,这种阴影交织贯穿于我漫长的人生经历中。但恰恰在这个过程中,我塑造了自己,也重新陶铸了自己的命运。这个打碎自己又重塑自己的过程无比艰辛与痛苦,每每劳作之后躺在床上,想想前面遥远得看不见头的目标,曾经有一种生命将终的感觉,似乎从此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这时最大的安慰是阅读那些精神领袖们的著作,在他们的伟大思想中印证和理解自己的许多迷惑和体验,在他们那里寻找回答精神问题的答案,寻找鼓舞勇气的力量。最后我的精神意志和综合素养经受住了最严酷的考验,跨越了巨大的困难和精神危机,没有猝然倒下,并且养成了在工作中必须把能力发挥到极至的习惯。

命运的蹉跎和自身的能力让我无法实现远大的志向,灵魂的坚忍和坚持却让我没有渺小感,且增加了诸多对生命的体验,拓展了灵魂的深度。在那日月流年里,我从形态上变为一个纯粹的兢兢业业的工匠,但在劳役中不断地调整人生思考的角度,于是一潭死水再一次激荡起澎湃的涛声。应该说此次命运的错位让我的精神进入新的巨大,从而使我的人生虽未见怎么崛起却建立起在挫折中追求成功的勇气。想想看,假使没有这次错位,从开始便一直在那个机会顺延的岗位上待到现在,说不定是一种舒舒服服的失败。
多年后我读一笑的《大太阳》,用心感受他字里行间关于命运的沉重和裂骨断筋的疼痛,阅读产生的共鸣曾经让我感动得泪如雨下。记得他曾高傲地惊异于我这个写直白式小小说的幼稚作者,何以能读懂他意识流风格的诗作里跳跃的思维和抽象的表达。

我没有作答,其实我读懂的是我自己。于是今天我非常感谢自己天天阅读并且时时游走于其中的“人生”这本大书,它给予我了承担命运的力量和解读社会的思想力。更庆幸的是让我依稀感到了在生命的抽象和现实的冷酷之间还有诸多隐秘和幽微之路,不能以一事的表象论一生的成败。即便是在九曲十折的苦海里,也要相信前面有不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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